两行泪止不住地滑出来，他从没发现瑶歌居然是这么轻，这么轻。
「我……想着你大概会过来，所以想着怎么也回来看看。」瑶歌躺在床上说。
「你别说话呀。」敖浚已经哭了出来，两手哆哆嗦嗦地撕开瑶歌的衣衫。苍白的皮肤上鲜红的伤口，一小截银白的金属片还露在外面。
「我就想看看你……」瑶歌还在说，声音轻飘飘的，「我看见，那妖闹上天宫时，我就担心……你会不会也……」他试探着抬起手，敖浚连忙伸手握住他的手。
「看你没事，我就……」
「阿瑶！阿瑶！」敖浚哽咽着呼唤他，「大哥！大哥！是我啊！是我啊！你不要死！你不要又在我面前死一次！」
敖溱是西海龙王长子，敖浚是他最年幼的弟弟。
敖浚记得自己懂事时，敖溱已经是天宫中统兵百万的大元帅。
他那般仰慕着自己的这位兄长啊。可是他那时，才刚比敖溱的膝盖高那么一点。他摇摇摆摆跑过去，奶声奶气地喊兄长。敖溱笑着摸他的头，抱他起来与他说话。
敖浚抱着他的脖子，咬着他的耳边说：「我以后要长得比大哥高。」
要帅帅气气、毫不失色地站在敖溱身边。
然而他没有等来那一天。敖溱死时，他还是个少年。那天他被息风软牢牢按着，眼睁睁看着自己最仰慕的兄长自毙于自己面前，却连替他收尸都做不到。
在之后，因缘际会，他寻到了敖溱的转世瑶歌。
他寻到瑶歌时，瑶歌也不过比他的膝盖高一点。敖浚心中喜悦，又想起过往情形，也伸手想去摸瑶歌的头，却被那从小就清清冷冷的小鸟一手拍开。
瑶歌白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结果换了位，却也还是他围着他大哥转啊。敖浚愣了愣，心头又泛上久违的喜悦。他全在不忌讳自己此时年长许多，还是如当年一般去追着去黏着对方。
而瑶歌走出一段，又停下来等他，回过头来有些傲气对他道：「别摸我头，我很快就长得比你高了。」
「你看你还没长得比我高啊，你别死啊……别死啊……」
瑶歌原来意识已模糊，只觉整个人慢慢沉入一片虚无的黑暗之中，头顶上一点光亮离他越来越远。
他见着敖浚无恙，心中已无牵挂，那一直撑着的一口气也散了，本以为会就这么沉没下去，没料到那沉没忽而停止了。
头顶那点光亮，又开始离自己越来越近。
瑶歌意识被拉回来时，只觉口中一股腥咸。他睁开眼一看，是敖浚划开自己的手腕，将血灌进他的嘴里。
「我要救你！这次我一定要救你！龙血可以起死回生，你要多少我都给，我都给！我拿我的命换你的命好不好！好不好！你要活下去，你不要再死在我面前，你要活下去。」
瑶歌看着面前哀痛得语无伦次的青年，他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无法阻止对方，甚至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记得你。他忽然想起来。
他不记得什么敖溱，不记得什么龙子，不记得他们提到的种种过往。可是他是记得敖浚的。虽然他不记得敖浚这个名字，可他的确是记得敖浚这个人的。否则无法解释，为什么他第一次看见他，便觉得亲切欢喜。
我记得你。
他想说，却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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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风软和荆灼得到消息赶来，已经是第二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