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的成绩当然惨不忍睹。不过他靠着小聪明、擅于缜密计划的个性,还有偶尔连伙伴也脸不红气不喘舍弃的冷酷,从未进入少年辅育院。虽然国中时曾三度被送进少年观护所,但是表面上的反省也是物田的擅长项目,所以每一次都得以交付保护管束。
当他终于进入以狂犬集会闻名的高中后,才一年级就被当地的指定暴力团体胡桃泽会的探子邀请入会,十七岁时休学。他受到一名干部的多方照顾,十八岁就进入胡桃泽会的相关企业·FRESH股份公司工作。
物田负责成人录影带的制作和邮购业务。他对金钱的直觉很不错,再加上不择手段的经营方式,让营收成长了不少。他越来越有干部的架势,二十几岁就负责经营几家酒店。
物田奔驰在黑社会的成功捷径上。
而现在他三十二岁,眼睛下方有以前打架留下来的伤痕。这张脸很难称得上俊美,不过也有人说他是个拥有一张略带阴霾、冷酷脸孔的型男。他受到上头信任,距离当上干部只差一步,年轻同伙对他投以憧憬和羡慕的眼光,只要走到当地的游乐街,总有许多喽啰帮物田开道。
前途无量,一帆风顺。受到黑道之星眷顾的男人。
这就是物田洋一。
不过这句子得换成过去式才行。
这曾经是物田洋一。
至少在一个礼拜前仍是如此。
〆夕阳西下在原野,天上传来绝妙乐。
〆Gloria,in excelsis Deo.——
从刚刚开始,「高山花店」的店里就一直播放着赞美诗歌。从老旧收音机传来的天使歌声不断触犯物田的神经。
天使。
这种东西叫它去死吧。
什么「Glooooria」?真无聊。
物田一边想着「怎么不多多练习转音再来唱啊」,一边画画,就算打死他,他也不会说自己不擅长绘画。他想起国中时曾被美术老师说他的画一点立体感也没有,当下的他就用膝盖把画板击破成两半。
「清水同学,你在画什么?」
「……天使。」
现在的物田不是黑道份子,甚至不是「物田洋一」了。他现在的名字是别人的名字,有着别人的脸孔。
「不过看不出来是天使耶。」
「不是有翅膀吗?」
物田不悦地回答。他现在变成了「清水阳一」。
年纪也年轻了十岁以上,是二十岁的大学生。
高挑的身材,颜色有些淡的短发,开朗又不失优等生气质的飒爽容貌,散发着不管是谁都愿意亲近的柔和气氛——换言之,是从物田原本的角度来看肯定会觉得反胃的乖乖牌青年。
「反而有点像蜻蜓。」
「就当它是蜻蜓好了。」
不过意识依旧是物田。
外表是飒爽大学生清水阳一,内在是一级黑道份子物田洋一。不但自我认同产生混乱,连自己都觉得不像自己了。
物田陷入这种支离破碎的状况已经过了一个礼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