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何尝舍得将儿子送进宫去?要知道宫里随随便便一个主子就是身娇玉贵得罪不起的人物,掣儿自小跟着他习武,性子野惯了,到了宫里若不懂得规矩得罪了什么人,那可真是有去无回了。
他征战大半生,好不容易捡回了条性命,又凭着军功封侯,后半辈子只想安稳过日子,谁料,一纸皇命下来,他最宝贝的儿子就被招进宫去。
其实皇上的意思很明显—东宫太子虽然年幼,但也应有一些值得托付的亲信,故而从忠心耿耿的文臣武将的子嗣中挑出一些人选培养,待日后太子继位大统,便能在安邦卫国上有番作为。
当然,除了这表面上光鲜的噱头之外,皇帝这么做,还有个更深层的考量,自古君王难免多疑心,若没个把柄抓在手里总是寝食难安。要是能找个藉口将这些股肱之臣的子嗣留在宫中,他日当中有人万一起什么歪心思,这些孩子总能成为牵制的棋子。
换言之,重臣的子嗣们,既是质子也是棋子。
袁飞虽然烦躁,但做为大家长,他却不能像妻子那般真情流露,为人臣下,就是有再多的苦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了,否则,一个不忠的罪名落到头上,那可不是他一个人的事。
迅速整理了心情,他转过身来劝慰妻子道:「身为孩子的娘,你凡事就不能看得长远些吗?
「掣儿平日在我们的庇护下不知世事险恶,现下不正是一个磨练他的好机会,再说了,掣儿在宫中可是做太子伴读呐!这是多少王孙公子求都求不来的荣耀。待以后太子登大位,掣儿就是一国之君的左右手啊!」
听了丈夫的这番话后,王氏才稍感舒心,但接着又开始担心万一儿子与太子合不来的话,岂不是会祸延袁家?
袁飞当然知道妻子的顾虑,但这事根本由不得他说不,是福是祸,就只能看儿子自己的造化了。
于是,在圣旨颁下的第三日清晨,袁掣便被人从温暖的被窝里拖出来。
「爹,我不要去玩,我还想睡觉……」
看着儿子那张还带着稚气的脸庞,袁飞心中也是万分不舍,但却苦于不能外露,只能摆正脸色道:「掣儿,爹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今儿个是要送你入宫,可不是去玩那么轻松的事,快给我打起精神来。」
屁股被老爹拍了几下,袁掣睡意立刻去了不少。
一听能到新的地方去,一时间兴奋和新奇感涌上,他一古脑从床上蹦起。
「啊!太好了,我能进宫玩了!」
刚满七岁的他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娃儿,盘算着待自己在宫里混熟了,回家时再所见所闻说给玩伴们听,那可真是件得意的事。
这一天,兴高采烈的袁掣,在他爹袁飞的陪伴下,听着马车车轮在青石地上压出的规律声响,满怀期待的朝皇宫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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培养国家未来的栋梁是何等大事,除了袁掣之外,有不少重臣的孩子也被点名为太子伴读,每一个孩子的背后都站着一支庞大的家族。皇上的这一举措可真是大大彰显了对各个世家大族的「宠爱」。
袁飞深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从圣旨颁下的那天起就对儿子耳提面命,让他在宫中一定要小心谨慎、步步为营。
但袁掣就那点岁数,对老爹说的大道理又怎会记在心上?心不在焉的回应着,一边张大眼好奇的打量宫中美景。袁飞只得在心中大叹儿孙自有儿孙福,是福是祸,都是早就注定好的。
就在袁飞领着儿子随宫人走到太子所居的熙和宫时,却发现宫内正处于一片混乱之中。
「刘公公,这是发生什么事?」
他带着儿子来拜见太子殿下,却不见太子的身影,反而见到一大群像热锅上蚂蚁一般的宫人们。
见袁飞来了,刘公公连忙停下来,一边行礼一边擦去额上的汗滴,神色狼狈。
「让侯爷见笑了,眼下出了点事,还请侯爷带世子先到侧殿,与诸位一起稍候。」说毕,又凑到袁飞耳边轻声道:「太子殿下又闹失踪啦!」
袁飞一听便了然了。
说起来太子只比掣儿大半岁,正是玩性大的年纪,掣儿在府里就不知给他制造过多少麻烦事端,太子若是顽皮起来,破坏力可比掣儿大得多。
袁飞把儿子带到侧殿,嘱咐他乖乖与其他世家公子一起待着等他回来,他并没有对儿子隐瞒他打算帮忙刘公公,一起在这偌大的宫殿找找那位失踪的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