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嘴唇嗫嚅着,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愿意亲近对方,愿意无偿地帮助对方,愿意将自己的好东西分享给对方,其实,在你心里,早就把我当成好朋友、好兄弟了。千夜,我们都出生在被虚伪、利益和权谋堆砌的家族。在桃园这样的地方,我遇到你,觉得自己很幸运,这两年来,和你相处的日子,是我一生以来最单纯、最开心的日子。这份情谊,我很珍惜。」
「……你该休息了。」千夜突然感觉内心中有什么东西暖暖地涌上心头,这种感觉让他很陌生,甚至很恐慌。他挣脱开穆遗初的手臂,急急向外走去,想逃开这种感觉,明明走过很多次非常熟悉的路,这次却总觉得磕磕绊绊。
「小心啊!」穆遗初看着千夜极少有的慌张样子,嘟囔道,「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嘛。」
四
「王兄。」穆遗初俯首给穆遗城行礼。
穆遗城目光很冷。面前的少年仍如以往一般温驯谦恭,一副与世无争的庶出公子模样。
但是他最近做出太多让他警惕的事了,同神秘的摩岚王子建立了深厚的私交,对方甚至愿意让他住在夜岚小筑疗伤;豁出性命在魔尊殿逆党手中救下了花寻公主,让公主对他另眼相看。
他早该想到,在那么多庶出的儿子中,让穆霜天选中的人,又怎么会是个心思简单的人。
「你的伤怎么样了?」穆遗城问道,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和。
穆遗初有些意外,但还是回答道:「谢王兄关心。毒已经清干净了,只是伤口还是需要时间愈合。」
「嗯。公主十分挂念你的伤势,常向我询问。你既然已经无碍了,应该自己回禀公主,以免公主担心。」
「这就不必了吧。那时救公主,不过是迫于情势危急,并不是对公主有什么妄念……」穆遗初小心翼翼地答道。
「哎,不要这么说嘛,你我兄弟,无论谁能成为通天帝国的驸马,对我们禅都都是好事。」穆遗城笑着摆手,「今天叫你来,是父王有家书给你我兄弟。」说罢,从桌上拿起一个已经拆开的金漆蜡封的信封,抽出薄薄的两页信纸。
「我已经看完了。你受伤看信不便,身为兄长,我就给你读一下吧。」
「是,有劳王兄。」穆遗初心一沉,表面却不动声色。
穆遗城眼睛盯着抖开的信纸却不念,挑眉道:「身为人臣人子,听父王训示,就这般呆站吗?」
穆遗初一愣,随后对着穆遗城拱手长揖,然后轻轻撩开长袍,双膝跪地,掌心向上,深深叩拜:「遗初谨听父王训诫。」
穆遗城冷哼一声,开始抑扬顿挫地念信。
信里无非是说些让穆遗城二人勤勉学习等冠冕堂皇的话,甚至可能是穆霜天随手让文书官代笔的,和平时的家书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中间轻描淡写地多说了一件关于穆梓絮的小事。
穆遗城念着念着站起身来,踱步到穆遗初身前,硬底靴子貌似无意地踩在穆遗初受伤的手上。
穆遗初仿佛没有知觉一样,依然面不改色地跪伏在地上。
但是血已经从包扎好的绷带里渗了出来。穆遗城抬起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他脚下的穆遗初,脚用力碾了下去。
终于,冗长的信念完了。
穆遗城亲热地拍拍穆遗初的肩膀:「过几天的皇家围猎,虽然公主殿下多有期待,但是你的伤势未愈自然无法参加,我会代你转告殿下的。」
说罢,穆遗城将信纸随手丢向空中,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走到门口时,穆遗城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啊,虽然你现在和那个摩岚王子关系不错,但是什么噬金蚁的,就不用跟他要了。那个瞎了一只眼的死丫头,被关在紫房里居然还能想办法点着了房子,现在已经被烧成一团焦炭了。啧啧,真可怜。何必呢,还不如当初被我一箭射死来得痛快。你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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