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你每次睡觉都是假的,难道你只为了让我看你的睡颜吗?”因为这才是他们真正的关系,敌对与防备,算计与被算计。
因此李缵对原夕争说的第一句话其实是:“刚才听你弹琴,还以为是何等当世的奇女子,原来也不过尔尔。”
原夕争一瞬间里忽然觉得有一阵心痛,强自深吸了一口,才能平静自己的心神。
这个时候有一个暗卫落下,半跪在地上,道:“原先生,得到了确实的消息,东方景渊今晚要让万绣楼的韩姬相陪。”
原夕争点了点头,道:“他是不是还要求将人抬到庄内去。”
“是,这个东方历来小心,没事晚上绝对不会出庄,他要嫖妓都是庄里的人将妓女们抬到他的庄子上去。”
豪绅东方景渊是楚因在荆州最大的阻力之一,此人拥有了荆州三分之二的可耕面积,用一句来说隔了一条江的孤城荆州府都要靠这位豪绅来养着。楚因一到此地便想将东方景渊收于门下,但无奈这位豪绅油泼不进,连个面都见不着。梁王府多方打听,也才知道东方景渊白丁起家,背后依仗的正是荣王楚暠。
既然此人不能收伏,自然要除去,可是东方景渊极为机警,深居简出,原夕争几乎用了差不多十个月的时间才算与这位东方庄主有了接触的机会。
听完了暗卫的汇报,原夕争收敛了心神,清秀的眉毛微扬,冷冷地道:“那我们今晚就会会东方庄主。”
暗卫立即应是退去。
当晚的月色有一些暗淡,东方庄子的车马来到荆州府最豪华的妓院接走了短短几个月便名噪一时的乐妓韩姬,快马轻蹄朝着东方庄而去。东方庄园戒备颇为森严,马车被要求停在侧门的外面,有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上前行礼,然后掀帘查看,最后点头放行。
车马过门时,夜风起,东方门外高高挂起的两盏红灯笼被吹得东摇西晃。
侧门进去其实就是一个庄子里的车马行,地方很大,也很空。
马车静静地停在了院中,良久没有声音,接着有一个人笑道:“既然原公子来了,为什么不下马车呢?”
马车里有人轻笑了一声,道:“原来是东方庄主,我不知道东方庄的待客之道,怎敢贸然下车。”
“不敢,我一直听人说,梁王府里有一个艳惊天下的公子,弹得一手出神入化的古琴,其实一直好奇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开口的正是东方庄主东方景渊,他虽立于暗处,但却是语音清亮,似一点也不怕车内人突然发难。
“让东方庄主久候了。”
东方景渊继续笑道:“所以当我听说万绣楼突然多了一个弹琴如天音的韩姬,不由地心想会不会是公子假扮的呢?”他见对方没有说话,便笑道:“可能公子有所不知,其实我这人喜欢声色那是不假,但却说得不够精确,因为我并不喜欢声,只喜欢色,突然喜欢上古琴,也只不过是近年的事情,那是因为我知道公子你……要来荆州。”
“哦,看来韩姬一直都没瞒过你庄主您啊。”
东方幽幽地笑道:“公子过谦了,其实我初见韩姬也不禁心生向往,心想这倘若果然是一色艺双全的女子那该多好,可惜公子尽管轻纱覆面,姿容绝世,我也还是知道韩姬便是原公子。”他说完了可惜地摇了摇头,道:“若不是公子太过心急,其实东方真不介意多听几遍韩姬弹琴,只可惜……现在,我只能传达荣王对原公子的问候了。”
他一名说完,马车的顶被冲破,一人朱衣乌发站于车顶,原夕争微微一笑,道:“就算你知道我是原夕争,那又便能如何。”
夜风猎猎,原夕争身上的红衣似血,原本盘着的髻发已经被拆散了,用一根黑色的丝带束在脑后,这么一幅略带邪气的装扮让原夕争穿出来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洒脱。
东方微微皱眉,道:“留下原公子,如果不能留住他的人,就留住他的头!”
他一句话说完,四周立刻跃出不少人,原夕争脚尖一翻,手中便多了一把古琴,细长的手指一弹,上面鲸丝弦便如同针芒一般向四周射出去。
这些人虽然是高手,但也不得不先躲避这些细若游丝的暗器,他们这么一顿,原夕争已经向院外跃去。
东方大急,道:“追,务必杀了原夕争。”
原夕争的脚尖还未落地,只见院外又冲出来二三百名家丁。家丁们杀气极盛,攻守皆备,不像是普通守院的豪宅家丁,倒生似久经沙场的老兵。
原夕争握住了当前的一把枪,借着那一枪之势跃到了家丁的头上,然后飞快地踏着人头,只那么瞬息间便奔出了包围圈。
原夕争这么一耽搁,东方家的高手也追了上来,原夕争一笑,道:“东方家未免太好客了吧?!”
东方景渊也追了上来,他年未满四十,但是蓄着长须,令人有一种高深莫测之感,他微笑道:“东方家虽然矜持,但是似原公子这等人物过门而不入,岂非叫人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