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依然是宫巷套宫巷,朱门连朱门,走来常常不知何时是尽头。
太监领着曾楚瑜与青湘匆匆地跨过这些大门,一路无话,曾楚瑜对着青湘使了一个眼色。
青湘立即心领神会,满面堆笑地问领路的太监,道:“公公,您知道贵妃娘娘这么着急找我们娘娘去到底是为何事啊?”
太监回过头来,侧身行了一下礼,叼着嗓子道:“回娘娘,这主子想做什么,不是我们这些下人可以随便议论的。你仔细脚下,我们这会儿就要到娘娘的承乾宫了。”那太监的语调看似有利,其实颇为傲慢,曾楚瑜的嘴唇微微都懂了一下,但到底脸色未变,只沉默地跟着太监进了承乾宫的门。
平贵妃出了名的节俭朴实,自然宫殿的布置也不奢华。廊上挂了几只鸟笼,除了红红绿绿的虎皮鹦鹉以外,还有一只黑色的八哥,毛色漆黑油亮,头上顶着一个凤冠,在笼子一尺三寸的地方踱来踱去,倒也颇有气势。院里头还有两株百年的合抱柏树,上面发了不少新枝绿芽,乍一看郁郁葱葱,被正午时分的太阳一照,打得满地阴影,团墨似的令人觉得骤然一凉。
承乾宫内的建筑极深,从外堂到内堂,曾楚瑜穿过了层层匝地的黄绫帷坠,才算到平贵妃的帘子外面。
“儿媳楚瑜给母妃请安。”曾楚瑜跪下给平贵妃叩了一个头。
平贵妃并没有像往日那般温和地说平身,而似乎根本没有听到曾楚瑜的请安声。
隔了一会儿,便听那质儿小声道:“娘娘,王妃娘娘来给您请安了。”
平贵妃没有回她这句话,而是淡淡地道:“怎么这殿内的香气淡了不少,去看看怎么回事?”
质儿应了一声,掀开帘子,走近屋角的博山炉,提起旁边的香箸拨弄一下炉灰。曾楚瑜离这鼎博山香炉很近,以至于那炉灰有一些纷纷扬扬都飘到了她的头上,呛得她几次想咳嗽,但到底不敢只能生生忍住。
质儿掏好的香炉,回去道:“娘娘,可觉得好些了。”
“罢了……”平贵妃懒洋洋地道,“许是这檀香闻多了,反而觉不出它的好来了。”
质儿笑道:“哪能呢,娘娘您是困了吧?”
平贵妃嗯了一声,质儿连忙道:“娘娘,我给您取一个暖枕过来,您歪一会儿吧。”
曾楚瑜没有得到一声平身,便一直在那跪着,这么一直跪了两个多时辰。平贵妃才算是醒了过来,又饮了一会儿茶,喝了一点甜汤。
质儿再次小声道:“娘娘,王妃娘娘来给您请安了。”
平贵妃依然不答,只淡淡地道:“让你去采的绿萼梅,可采来了?”
“娘娘您是要插花吗?”
平贵妃道:“这还用问吗,平日里的那点机灵上哪去了?”
质儿连忙哎了一声,将一什用具都拿来。
曾楚瑜这个时候已经足足跪了两个多时辰,她心情不佳:早餐连着午餐都未进食,现在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但也不敢言声。
隔了一会儿便听平贵妃道:“质儿,你看本宫这次插的绿萼梅如何?”
质儿笑道:“回娘娘的话,您真是越插越有味道了。”
平贵妃轻笑了一声,道:“这还是原夕争提醒了我,这绿萼梅原本不是富丽菊,抬举它倒反而是显得不伦不类,唯有和和气气,放低了身段,团团拢在一起,才有几分前程。”
“娘屿说得是呢。”质儿连忙笑道。
平贵妃才淡淡地道:“外面跪的是谁啊?”
质儿道:“回娘娘的话,这是王妃娘娘给您请安来了。”
“起来吧!”平贵妃随意地道。
曾楚瑜头上已经生出了密密的细汗,道:“楚瑜谢过母妃。”她说着便要站起来,但是站了几次都没站起来,平贵妃叹了一口气,道:“质儿,还不去扶王妃娘娘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