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夕争失笑道:“怎么会?”
两人说话间,绿竹已经到了,她喘着气捂着胸道:“小少爷,你没听到我叫你吗?快些回去吧!”
她说着话,便上来拉原夕争,曾楚瑜在一旁道:“绿竹,子卿哥哥已经成年,你往后不要再叫他小少爷了。”她转头笑道:“子卿哥哥,连绿竹都长成大姑娘了呢。”
绿竹板着脸,拉着子卿的衣袖道:“小少爷长再大,在我眼里还是小少爷。”她说罢拉起原夕争的手便走,原夕争只好掉过头冲着曾楚瑜苦笑了一下。
绿竹拉着原夕争,走出了老远才道:“小少爷,你以后还是少去见楚瑜小姐吧!”
原夕争诧异道:“这又是为何?我以前日日去见她,你也没说不好啊。”
绿竹翻了一下白眼,道:“小少爷,你是真的不明白,还是假的不明白?”
原夕争笑道:“不是楚瑜在家中得罪了你吧?”
绿竹将原夕争的手狠狠一放,道:“如果原小姐要你娶她过门,你该怎么办?”
原夕争大吃一惊,半晌才道:“我……我……我怎么能娶她?”
绿竹叹了一口气,道:“我看原小姐是个有心气的人,少爷,你以后还是离她远一点。”
原夕争沉闷地低了一下头,道:“如此,我便连一个朋友都没有了。”
绿竹颇有一些怜惜地看着原夕争,道:“小少爷,你能瞒到何时?”
原夕争沉默很久,才抬起头苦涩地微笑了一下。
回到家中,饭菜早已经热好,喷香的柴禾馄饨(注3)端了上来,原夕争刚才的那点愁绪早就抛之九天云外,连连大叫好香。绿竹做柴禾馄饨最是拿手,皮子极薄,里面用筷子抹一点肉馅,一滚便捞出,配上一点干虾米,再加一点海菜,淋少许麻油,黑色的海菜,粉白色的虾米,粉红的馄饨在面汤里展开来,便似美人轻展云裳裙裾,极尽柔美。
原夕争笑道:“怪不得又叫裙边馄饨,我觉得都不合适,不如叫美人鱼塘出浴更好。”
绿竹忍着笑道:“美人出浴便是美人出浴,你偏偏又多些花样,什么鱼塘出浴!”
原夕争指着碗道:“这美人倘若不是在鱼塘里出浴,头上又怎么会挂着虾米跟水草呢?”绿竹刚扑哧笑出口,帘子便被掀开了,原母走了进来,立时二人便收起笑容,一个专心伺候,一个专心用餐。
原母坐到儿子的对面,拿起饭碗道:“还没进门,就听见你们嘻嘻哈哈,不知道我们家的家训吗?言有教,动有法,画有为……”(注4)
原夕争连忙道:“画有为,宵有得,娘,我都记下了。”
原母淡淡地道:“记下了,还要办得到。你既然辞了官,在家里休养几日也好,明日起去宗祠上香、打扫,然后给列祖列宗抄一通《法华经》回来。”
原夕争规规矩矩地应了一声“是”,原母才满意地吃下第一口饭。
次日卯时,原夕争便起,沐浴更衣,前往原村的祠堂。
看祠堂的是原夕争的一个本家叔公,老人八十有余,驼背眼花,一见了原夕争便道:“纳兰,需知本族族规,男子方能进祠堂。”
原夕争吓了一跳,半晌才道:“叔公,我是原夕争。”
叔公睁开老花眼看了半天,才道:“果然是子卿,进去吧!”
原夕争上上下下将两堂打捕干净,又上了一柱香,叹口气道:“各位列祖列宗也不用太过生气,受柱香吧!”
刚弄完毕,绿竹已经提着早点来给原夕争,见原夕争正在慢吞吞地磨墨,便道:“小少爷,你这还不动工,这法华经要抄到什么时候?”
原夕争懒懒地道:“法华经的妙义即依因缘成佛,万事即空,抄即不抄,不抄即抄。”
绿竹笑了一下道:“是,是,那是佛家,如今我们是俗人,还是抄上一抄,你也不想老太太生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