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用布做成的鱼形玩偶,火红色的麻布上用丝线细细地绣了金鱼的纹路,栩栩如生。两层布之间塞了棉花,爪子踩上去软绵绵的,大约有裴淼一半长,正好可以抱在怀里当抱枕。
裴淼看地两眼发亮,本能地就想扑上去咬两下,结果被眼疾手快的顾祁言抱了回来,点了点他的鼻子说:“这东西脏,国师大人若是喜欢,本殿让人洗干净了再送到永宁殿去,怎样?”
还能怎么样,现在这条玩偶鱼的所有权还是顾祁言的,裴淼根本无权处置,所以他只好眼巴巴地瞅了那条鱼一眼,恋恋不舍地把脸埋进顾祁言的怀里,两只前爪圈成小拳拳,委屈地缩成一个球。
顾祁言的眼底闪过笑意,手抚上小猫毛绒绒的小脑袋,假装没看到小猫的失落,带他再次来到储藏室门口,指着里面几个箱子说:“这里还有许多玩具,国师大人以后可以来这里慢慢挑。”
他说的是“来这里”慢慢挑,而不是送到永宁殿去,目的很明显,就是想把裴淼拐到长信宫来。
然而裴淼这只笨猫并没有听出来,还感动地想顾祁言这个小鲜肉真不错,竟然会把这么多玩具都送给他,不愧是他看中的金大腿。
于是当天裴淼心情极好地回去了,想到那一大堆向他招手的土豪玩具他就乐得不行。
然而第二天,顾祁言没让人把那条鱼送来,裴淼安慰自己说那条鱼恐怕没有晾干,还不能送过来。
第三天,那条鱼还是没送过来,裴淼安慰自己说今天是阴天,鱼里面都是棉花,晒不干也是正常的。
第四天,还是不见那条鱼的踪迹,裴淼只能安慰自己顾祁言在忙,暂时没空让人给他送玩具。
第五天……裴淼暴躁了,尼玛连旺财的伤都好了,顾祁言竟然还没把他的鱼送来,该不会是反悔了吧?
裴淼趴在他专属的豪华大床上,四肢叉开,身后的尾巴软软地摊在被子上,背部毛毛柔软光滑,远远看去像一张立体的小毯子。
“喵~”顾祁言为什么还不把他的玩偶鱼送来。
“喵~”没收到玩偶鱼,整个喵生都无望了。
“喵~”好烦。
终于回来伺候的旺公公将裴淼吃剩的小银鱼收拾好拿到外间,回来后拿了把梳子过来给裴淼梳毛,边梳边问:“主子今晚心情不好?”
“喵~”看出来了?
“是不是今天的晚饭不合您胃口?”
“喵~”不是。
“是不是小胡子没把猫砂清理干净您生气了?”
“喵~”不是,但猫砂没清理干净我也生气。
“主子,您给点提示,否则奴才真不好猜。”
裴淼无语地看了旺公公一眼,上半身微微抬起,一只爪子撑床,一只爪子搁在下巴上,做出一个对喵来说相当高难度的动作,姿势十分妖娆。
他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给旺公公提示,毕竟喵语考级证不是谁都能拿到的。
唉,苦恼!
裴淼又换了个姿势把下巴垫在两只爪子上,突然灵光一现,爬起来跳到窗边的桌案上,从置物架上扒拉出一本书,费劲地用嘴叼着回到了床上。
“喵~”裴淼得意地冲旺财叫了一声,两只竖在小脑袋上的毛绒耳朵画着弧线转了两圈,连抓带咬艰难地翻开封面,视线在目录页扫视了三秒,爪子坚定地拍在了“章节二”这几个字上,然后眼巴巴地看着旺财甩尾巴。
虽然他想指的是“二”这个字,奈何爪子太大,实在指不出来。
旺财为难地看了裴淼一眼,一张嫩脸皱成了苦瓜,期期艾艾道:“主子,奴才,奴才不识字……”
裴淼:“……”
麻蛋!!!明天他就去建议庆隆帝普及全民教育。
生无可恋地裴淼瘫倒在床上,“喵呜”一声从侧躺变成仰躺,露出软绵绵的小肚子,“喵呜”一声又从仰躺变成侧躺,脑袋枕在枕头上,一身毛毛乱地跟在地里打滚了一样。
心烦呀。
裴淼仰天长叹,勾着爪子轻挠着枕头上的刺绣,用爪尖尖儿慢慢勾出里面的丝线,一根,一根,再一根。
旺财每看那丝线被抽出一根就肉疼一下,这可是江南制造局动用了一千名秀女用秘法连夜赶工出来送给国师大人的礼物,据说全大虞只此一件,连庆隆帝都没享受过这种待遇,结果今晚却要惨遭国师大人毒手,而他还不能上去劝。
没办法,谁让他们的国师大人今晚不开心呢?
“刺啦”。
爪子划过刺绣的声音。
“呲~”
丝线被抽出的声音。
旺公公苦着脸看着那个正惨遭喵爪的枕头,觉得它还可以再拯救一下。
于是贤良淑德、勤俭持家的旺公公低眉顺眼地跪坐在裴淼面前,柔声细语道:“主子,您有什么不开心就说出来,别拿自己撒气,这丝线锋利,万一您的爪子被割伤了可怎么办?”
裴淼挠枕头的爪子一顿,然后继续疯狂地挠。
喵哒,他倒是想说出来,但喵语整个皇宫谁听得懂!
都怪那个食言而肥的顾祁言,竟然这么多天都不把答应好的玩偶送过来。
裴淼越想越郁闷,干脆决定亲自去长信宫讨要。
他立马从床上起来,身手敏捷地跳到桌案上,后腿直立,前爪搭在窗门上,转头朝旺财“喵~”了一声,意思是让旺财打开窗户让他出去。
旺财被裴淼的举动吓了一跳,坚决不肯打开窗子,开玩笑,万一又让国师大人逃出去了,他脖子上的那颗脑袋就不用要了。
但裴淼的态度很坚决,死死扒住窗户不肯放,旺财没办法只好好声好气地劝:“主子,外面天已经黑了,咱明天白天时再出去可以吗?”
“喵~”不可以,万一顾祁言那小鬼明天不在怎么办。
“那奴才让那些侍卫一起跟主子您一起出去怎么样?”
“喵~”不怎么样,如果让那些侍卫知道自己半夜出去只是为了讨要一条玩偶鱼,肯定会被耻笑的,他堂堂国师的脸往哪里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