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经理继而带着他们两个往里面走,一边走一边讲解,周垣听得很认真,时不时提出一些问题,李婉平就拿了个本子认认真真做笔记。
外面看完了之后他们就进了楼里,外面又起了风,旁边的脚手架被风吹得直晃,有些吓人。
楼层大概有八层高,因为还没装电梯,所以一行人必须要爬楼。大概看了一半的时候,赵经理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扫了眼来电显示,然后对周垣道:“周总,我接个电话。”
周垣点头。
赵经理就拿着手机走出一些距离接通了。
周垣又带着李婉平往上走了一层,大概应该是第六层了,从这样的高度望出去,视野非常开阔。
李婉平显得有些兴奋,她喜欢登高眺远,也喜欢天水一色的盛景。
她自顾自跑到楼的边缘,那里应该是要安装落地窗的,只不过现在还没有安,只是一个灰色的土框架。
她站在那里向远处眺望,风吹过她的面颊,夹杂着雨后泥土的芬芳。
周垣站在李婉平的不远处提醒着她,“别站在边上,很危险。”
李婉平应了声,往后退了几步,但依旧舍不得离开。
周垣无奈摇了摇头。
恰时赵经理打完电话回来,小步跑到周垣身边,“周总,土地局那边过来人了,晚上有个应酬,您去一趟吗?”
周垣看着粗糙地水泥棚顶,说不去。
赵经理有些为难,“咱们这项工程当时批下来挺不容易的,没少欠人情……”
周垣不咸不淡地嗯了声,“所以,该打点的就打点,你全权代表就可以了。如果什么事情都要我亲自去办,我养你们这些人做什么?”
周垣这话说的语气并不重,但赵经理依旧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太了解周垣的脾气,雷厉风行,说一不二。
赵经理赶忙应着,“那行,今天晚上我就去应酬一下。不过现在我得去接一下那边的人,您看……”
工程才看了一半,就这么回去是有些可惜,但土地局那边的人也不能得罪,赵经理肯定也得走。
周垣思量了一下,“你回去吧,我再看一会儿。山上不是有好几辆观光车吗?你给我留把钥匙。”
赵经理有些不放心,“这山路不好走……”
周垣先声打断他的话,“没什么不好走的,你去忙你的。”
赵经理没办法,只好给周垣留下了一把车钥匙,然后又嘱咐了一句,“那行,您要是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周垣嗯了声。
赵经理便匆匆忙忙地走了。
赵经理走后,周垣又带着李婉平继续往楼上走,他们一直走到顶楼,把所有地方都看了个遍。
周垣对这次的项目很是满意,他已经可以预见到这个项目将来能够带来的利润有多么可观。
只可惜这份利润周垣的占比不多,大部分还是要收入李氏集团。
想到这里,周垣的眼眸不觉暗了几分。
外面又开始下起了雨,一开始还是毛毛细雨,但转瞬就成了倾盆。
这样的雨,开着观光车下山是绝对不行的。周垣决定等一等,毕竟这种强雷阵雨虽然说下就下,但也是说停就停。
但令周垣没想到的是,这场雨下起来却像是忘了关闸门,一连两个小时过去了,却依然没有要停的迹象。
眼看天就要黑了,外面的温度又低了一些。再待在这里肯定不是个办法,周垣决定带着李婉平走路下山。
他们一路走出高楼,原本想到保安室借两把伞,但到了保安室才发现,保安室的门锁着,保安已经不知去向。
其实,今天保安家里的老人过寿,保安看到赵经理走的时候,以为周垣和李婉平也一起走了,就没多想,自己便直接锁门回家了。
但周垣和李婉平其实还待在楼里。
周垣看到门锁皱了下眉,然后拿出手机准备给赵经理打电话,但手机拿出来之后才发现居然没有信号。
他们在山上信号原本就差,此时又是狂风暴雨,信号直接没了。
周垣又冒着雨大步走到工地的大门处,果不其然,这个少根筋儿的保安连大门的锁也一并锁上了。
周垣顿时有些恼,但恼也没用,眼下他和李婉平得离开这里。
但怎么离开是个问题。
如果只有周垣一个人,他完全可以从门上翻去出。以周垣的身手,从两米多高的门上跳下去根本就不成问题。但李婉平不行,李婉平说什么也爬不上去,而且,退一万步讲,即便李婉平能爬上门,她也不敢往下跳。
周垣一时有些摸不着头绪。
李婉平也后知后觉发现了问题,她紧走几步冒雨跑到周垣身边,看了眼被锁住的大门,顿时有些慌,“周总,我们是被困在这里了吗?”
周垣没吭声,算是默认。
李婉平有些急,“那我们该怎么办?”
周垣依旧没吭声。
李婉平以为周垣没听到她说话,又微微抬高了些声音,“周总?”
周垣被李婉平吵得脑壳疼,抬手微微按了下太阳穴,“别吵,我在想。”
李婉平顿时就安静了,苦着一张小脸,一瞬不瞬眼巴巴地看着周垣。
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天边的闪电划过,照得一方天际犹如白昼,紧接着就是一道惊雷,仿佛炸响在耳边,“轰隆”一声。
李婉平吓得脖子一缩。
忘了是谁说过这么一句话,说山顶上的雷要比地面上的雷更响,这句话真是一点也没有错。
周垣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转身对李婉平道:“你先回楼里待着,别淋雨,会感冒。”
李婉平站在原地没动,“那你呢?”
周垣没吭声。
李婉平不敢自己回楼里。
现在天都黑了,又电闪雷鸣,那个工地楼跟个鬼屋一样黑布隆冬的,李婉平不敢。
周垣也看出了李婉平的胆怯,无声叹了口气,转身跟着李婉平一起回了楼里。
这时气温更低,虽然楼里能挡雨,但四面透风,两个人刚才在外面都已经淋透了,此时风一吹,冻的俩人遍体生寒。
周垣扫了李婉平一眼,“你在这里等着。”
李婉平冻的哆哆嗦嗦点头。
周垣继而又冒雨出去在周围捡了些没太被雨水打湿的树枝回来。
他将树枝凑成一堆,然后用打火机点燃。但潮湿的树枝并不好点,周垣点了十几次,才勉强将火堆生起来。
周垣又用几根树枝搭了个简易的架子,然后直接将衬衣脱下来挂到了树枝上。
李婉平见状脸一红,连忙背过了身去。
周垣没看她,语气里也没有一丝波澜,“把衣服脱下来烤一下,湿衣服穿在身上会着凉。”
他顿了顿,又道:“我去隔壁,等你烤好衣服我再回来。”
周垣说完这句话就走了。
李婉平微怔,她下意识转身,只看到了周垣离开的背影。
周垣的身材很好,精瘦且结实,皮肤偏白,在这样昏暗的光线下,有丝丝缕缕的水渍顺着他的背部流下来,蔓延过一寸寸肌肉,层叠起伏,性感且蛊惑。
李婉平瞬间就烧红了脸,她连忙低下头,不敢再去看。
周垣走后,李婉平赶紧把身上的T恤脱了下来放在火堆上烤。
但她没烤太久就重新把T恤穿上了。
T恤半干不湿的,但好在没有那么凉了。
李婉平赶紧起身去喊周垣过来,她没有理由因为自己的原因就让周垣在隔壁挨冻。
周垣诧异李婉平这么快就过来喊他,他扫了眼李婉平身上的衣服,眉头微皱,“烤干了?”
李婉平说差不多了。
她没那么娇气,还不至于一点凉一点苦都受不了。
早前她在国外读书的时候也曾参加过夏令营,什么爬山攀岩都有,也曾被雨水淋成落汤鸡,但李婉平都没有抱怨过什么。
周垣继而走回火堆伸手摸了下他挂在树枝上的衬衣,也是半干不湿的。他拿起来将衬衣穿好,虽然男人光着上身也没什么,但就这么面对着一个女人,光着上身不太礼貌。
李婉平蹲在火堆前一边烤手一边问周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周垣打开手机看了眼,随着外面的风雨小了些,手机堪堪有了些信号,但信号很不稳定,只有一格不说,还时有时无。
周垣刚才试着给赵经理打了个电话,但因为信号太弱的且不稳定的原因,电话始终没有打出去。
周垣无声叹了口气,“等雨停了再说吧。”
李婉平瞬间垮了张小脸,她扭头望着外面的雨,照现在这个架势,恐怕天黑了也停不了。
但李婉平也不能说什么。
她继而往墙角的方向靠了靠,给周垣腾出了些地方,“周总也别站着了,坐下休息一下吧。”
周垣走过去,与李婉平保持了一个绅士地距离,然后坐到了地上。
他继而从裤口袋里摸出烟盒和打火机,呼啸的风雨灌进来,吹得打火机上的火苗忽明忽暗,他皱了下眉,抬手微微护着火苗,点燃了香烟。
李婉平不着痕迹地看着他,这是李婉平认识周垣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着周垣。
他的下颔刚毅凸出,五官立体,喉结棱角分明,从侧面看充满了阳刚的性感,又带了一丝不羁地雅痞。
周垣感受到李婉平的目光抬眸,李婉平来不及收回目光,怔怔地落进周垣眸中的漩涡,脸就红了。
周垣继而收回目光,没说什么。
李婉平赶紧低下头,脸上火烧火燎的。
她笨拙地开口,试图掩饰尴尬,“那个……以前周总也是这样跑工程吗?每一个工程都会到工地上实地考察吗?”
周垣叼着烟,声音被外面的雷雨响倾覆,淡淡的,“不然呢?你以为当领导这么容易?整天坐在办公室里数钱就可以了?”
李婉平默了默。
周垣垂着眼帘吸烟,星星火光笼罩着他的眉眼,显出几分不真实地朦胧,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忽然弯了下,“在李董眼里,总裁是个什么形象?”
李婉平一愣,没想到周垣会有此一问,她想了想,张了张嘴,“大概……大概……”
她大概了半天,也没把话说出来。
这让她怎么好意思说呢?一提起“总裁”,她跟所有这个年龄阶段的女孩子都一样,满脑子都是小说里面的情节。
周垣似乎洞察了李婉平的想法,姿态慵懒撑着额角,“是不是天凉了,王氏该破产了。”
李婉平下意识嘴善如流,“对!”
话说出来她又意识到不对,连忙又摇了摇头,“不对!”
周垣有趣闷笑。
李婉平奇道:“这么玛丽苏的台词,周总怎么会知道?”
她说着眼睛瞪大了些,一脸不可置信,“难不成周总也喜欢看言情小说?”
周垣当然不看那些没营养的玛丽苏,“上次来找我的那个梁总你还记得吧?”
李婉平点头。
周垣继而道:“他有个小女朋友,比他小了一旬,专业写小说的。有一次饭局,我不幸被他的小女朋友强行科普了一下。”
李婉平忍不住笑,“还有这种事?”
周垣无奈点头,“梁总那个小女朋友经常把梁总当原型写进各种书里,这件事都成了圈里的笑话。”
李婉平笑意更甚,“那她有没有把你也当成原型写进书里?”
周垣顿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还有这么一茬儿,脸色一阵青白,“不知道,但愿没有。”
李婉平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她难得在周垣面前这么无拘无束,笑得像个孩子。
周垣看着李婉平的笑容微怔了下,李婉平平时在周垣面前非常拘禁,故作老成,有的时候,周垣都忘了她也只不过是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小姑娘而已。
李婉平察觉到周垣的目光,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连忙止住了笑。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周垣继而起身,有些不自然地道:“我去外面看看手机能不能收到信号。”
李婉平点头应着,也不敢再去看周垣。
周垣随即迈步向外面走去。
雨依旧在下,且丝毫不见小。手机的信号也依旧时有时无,十分微弱。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如果雨一直不停,周垣和李婉平恐怕要在这里过夜了。
周垣将烟蒂扔在脚下踩灭,又出去捡了些干树枝,然后才返回。
李婉平依旧坐在火堆前,但火势小了些,树枝也快烧完了。周垣继而将手里的树枝一根根添进火堆,火势重新又旺了些。
李婉平问周垣,“还是没有信号吗?”
周垣嗯了声,脸上没什么表情。
李婉平看着外面已经暗下来的天空,心里有些害怕,“周总,我们不会在这里呆一晚上吧?”
周垣也不确定,只说:“有可能。”
李婉平顿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无精打采地垂下了头。
要在这种地方过夜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首当其冲就是安全问题。这里的安全问题并不是指遇到坏人,而是怕有蛇。
一般的蛇也就罢了,但如果遇到毒蛇,尤其是那种毒液发作很快的毒蛇,一旦被它咬伤不及时处理,很有可能会危及生命。
但周垣没有把这种危险告诉李婉平,因为告诉了也没有用,只会徒增李婉平的心理负担。
周垣又点了根烟沉默地抽着,现在这个局面,李婉平是指望不上的,只能靠他。所以为了保证李婉平的安全,他只能在有人接他们之前,寸步不离地守着李婉平。
周垣掸了掸烟灰,又往火堆里添了几根树枝。已是入夜,外面的雨势终于小了一些,周垣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他又看了眼信号,这回的信号有两格,他紧接着试着往外拨打电话,但电话才拨出去,信号那一栏又立刻变成了X,手机里连声忙音都没有。
周垣无奈将电话挂断,抬眸不经意间瞧见李婉平,却见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地上抱膝埋头睡着了。
周垣顿时又好气又好笑,气的是李婉平在这种时候也能睡着,笑的是,李婉平在这种时候居然也能睡着。
周垣无奈地将衬衣脱下来盖到了李婉平的身上,衬衣经过周垣的体温已经暖干了,此时还带着些温度。
但脱掉衬衣的周垣立刻就感到了冷,他继而又往火堆前凑了凑。
周围的一切完全都陷入了黑暗之中,工地上没有安装路灯,距离他们最近的一个路灯还是在大门口,但是灯泡的亮度不高,根本就照不到楼里。
周垣无声地瞧着李婉平,尽管周围一片漆黑,但借着火堆的光,他还是能够清楚地看到李婉平的眉眼,很秀气,很漂亮。
周垣的嘴角微不可查地弯了下,也说不上为什么,就忽然觉得,心情并不算坏。
后半夜,李婉平是被饿醒的。
她从来没有晚上不吃饭就睡觉的习惯,要不是白天折腾地太累了,估计她晚上饿着肚子也睡不着。
她一睁开眼还没反应过来,脑子里没有自主思考的意识,还以为是在家里的床上,下意识一伸手,手指略过火堆上方的火苗,“呲”地一声烫到了她。
李婉平下意识吃痛叫了声,被惊动的周垣连忙抬眸去看,就看到李婉平正捂着自己右手的手指放到嘴边猛吹。
周垣默了一秒,“你这是睡懵了?”
李婉平委委屈屈抬起一张小脸看着周垣,后知后觉又有些诧异,“我什么时候睡着了?我居然睡着了……”
周垣懒得搭理她。
李婉平一动,身上盖着的衬衣瞬间滑到了地上。李婉平微怔,这才又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周垣是光着上身坐在她的旁边。
李婉平的脸顿时烧得通红,她不太敢看周垣,只用手将衬衣捡起来,连忙双手递给了周垣,“谢……谢谢……”
周垣面无表情地将衬衣接过,然后穿好。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月亮弯弯浅浅的挂在天边,李婉平发现了这一点,想起身去外面看看,但谁知一起身才发觉腿麻了,整个人重心不稳,一下子就砸到了周垣的怀里。
李婉平这一下砸得很结实,周垣没有防备,他猝不及防失衡朝后倒去,连带着李婉平也踉跄后仰,直接将周垣砸到了地上。
周垣闷哼一声,脸色微微有些白。李婉平再轻也有一百斤,这么措不及防地砸过来,任谁也吃不消。
李婉平顿时有些大惊失色,“对不起!”
周垣闭了闭眼睛,“你先从我身上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