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水,若能寻得到你,我定不负你,不会再叫他人侮辱于你。”程文轩口中喃喃,人已伏在桌上再无动作。
再说这今晚的新郎官叶惊寒听得下人禀报,道那养在私宅即将临盆的美人午后不慎滑倒,生产迫在眉睫,但今日是叶惊寒的大喜之日,不便打扰,下人们便只是请了产婆,哪知那美人遇上难产,如今在生死边缘徘徊,下人们不敢耽搁只能急急前来禀报。
叶惊寒此前从未入过产房,他不知是否所有生产之人都如柳净水这般…这般令他恐惧。那昔日温润清雅之人如今浑身湿透狼狈地躺在床上,他白到透明的肌肤下青色血管尤为显眼,下唇已被他自己咬的血肉模糊,口中被塞了软木扔不能阻止唇角不断流下缕缕鲜红。他虚弱地躺在那里,没有声嘶力竭的哭喊,只双眼微阖,轻颤的睫毛证明着他不是一具尸体。早已赶到的大夫正在为他推腹,那几欲被撑破的肚皮不时蠕动着,无力大张的双腿间一片血污,一盆盆血水刺痛了叶惊寒的双眼,他摇晃着身体只觉一阵眩晕。身旁有侍女慌忙扶住他:“公子,产房污秽,奴婢扶您出去吧!”说着将叶惊寒扶了出去。
叶惊寒扶着门前廊柱低头喘息,他望着自己大红喜服只觉阵阵寒意涌上心头。胡乱将衣服撕扯下来扔向一边,定了定心神叶惊寒回身进房。柳净水依旧如死人般毫无生气地任人摆布着,他慌忙调转视线一把揪住那老大夫领口冷冷质问道:“他是不是快死了?!”
老大夫拭了拭满头大汗,道:“这位公子上一次生产后未能好好调养身子,如今根基虚弱,孩子体位不正,再加今日跌倒时便破了羊水,到了此时只能干生,这一个时辰之内若还是生不出,怕是凶多吉少…”
话未落音,只见柳净水忽然抬起上半身一阵用力,随即便软软倒回床上,他的下身又涌出几股血水,衬着他惨白肤色甚是骇人。震动中柳净水口中软木掉落,他蠕动着咬破的嘴唇似是在言语。叶惊寒凑上前去仔细聆听,方才听到他在反反复复叫着一人之名,文轩!
那日程文轩被叶府下人搀扶进产房时仍有些酒醉不醒,当他看清房内情形时,只觉自己此刻身处人间炼狱,酒便醒了大半。他不记得自己当时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只记得柳净水那张惨白的,毫无生气的脸。那一夜,他死死握紧对方冰冷无力的手,做好了生死相随的打算,直到一声微弱的婴儿啼哭打破了一夜的兵荒马乱。
柳净水断断续续昏睡半月方才清醒,程文轩便不假他人之手陪伴在榻旁伺候。一次柳净水似醒非醒间直望着程文轩的面容半晌才恍惚嘶哑道:“文轩…那夜静安寺之后…到怀上孩子…我…我不曾叫他人碰过身子…你…你莫要嫌弃我…”说罢便复又昏睡过去。
程文轩听后只觉心如刀绞,那时恨他背叛,伤透了自己一片真心,却又不知自己道出无情锋利的话语又伤他几许?
程文轩打了叶惊寒,为柳净水也为自己。其实他更想打的是自己,为柳净水也为他们刚刚出世的女儿。叶惊寒并未还手,他只是冷漠地望着愤怒悔恨的程文轩,不屑道:“他今日所遭受的一切都是拜你程文轩所赐,若不是他生死关头还在叫着你的名字,你以为我会罢手?以我的能力,将他永远养在身边你又能奈我何?”
程文轩对此无言以对,一切皆因他而起,而他除了逃避竟丝毫无所作为。“你说的对,我伤害了净水却只会做个逃避责任的懦夫,但只要净水心中有我,任你是天潢贵胄,我也会将他带回身边。”
数月后,程老爷与程夫人看在孙女的情分上终是同意柳净水进府,只是对外仍只宣称纳妾。然而经历这许多,二人早已将世事看淡,名分并不重要,简单的仪式亦能感受到真情。红烛摇曳中,二人深情互望,眼中皆是感动,虽兜兜转转错过这许久,幸而最终苦尽甘来,破镜重圆。深吻过后,柳净水被程文轩褪去衣袍压倒在床,床第之事于他并不陌生,但对方是程文轩便足以令他羞怯紧张。程文轩知他在床事上多是不堪回忆,便愈加对他小心翼翼,温柔备至。
洞房花烛,红罗暖帐,耳鬓厮磨,一室旖旎,一场性事下来,柳净水虽最终未能出精,但能与心爱之人共结连理,长相厮守已令他深感满足。
睡梦中,柳净水又回到年少之时,私塾窗外青竹苍翠,春风宜人,往日甜蜜如陈酿,情窦初开熏人醉。绚烂春日中,青涩一吻落颊边。耳旁似是有人低声絮语:“不悔此生种深情,宁负苍生不负卿。”
第21章 柳净水完结番外之老神医一
程文轩与柳净水成亲后日子倒也甜蜜,只除了房事。他知柳净水在这档子事上受了诸多委屈,心中怜惜,于是二人房事中他极尽温柔,小心翼翼,努力克制自己的凶猛欲望,生怕触及对方伤心处。然而尽管如此,二人交欢却皆难尽兴。女儿已有两岁,柳净水却再无所出,程夫人已有了要给他再纳一妾之意。虽然对外宣称柳净水只是妾室,但程府上下皆知这位淡雅清丽之人就是程家少夫人。程家产业众多,岂可少了子嗣,程文轩为此伤脑不已。
这日,程文轩与友人在翠鲜楼小聚,那风流友人左拥歌姬,右抱舞娘好不快活,见他身边却清冷孤寂,只一人独饮,便调笑道:“我说程老弟,即便你有了家事,也不必如此洁身自好。男人嘛,姬妾成群,理所当然,我看尊夫人也不是小气之人,你又何必拒美人于千里之外呢?”此言一出,那些早就对这位俊雅禁欲的公子心生好感的美人们便一一附和,埋怨他辜负春心。
一名艳丽舞娘靠近程文轩,将一杯酒送至他面前,柔声道:“公子可是有何难以启齿的心事?不妨说出来,奴家愿为公子分忧。”程文轩停箸踟蹰,接过酒杯,稍顷犹豫道:“是否出身烟花之地,即便从良,平常房事亦不能满足?”
那舞娘听罢惊讶,没想到这禁欲公子竟是为了此事。她掩嘴轻笑:“那位佳人从良前可曾接过不少客人?客人们大多何种身份?”
程文轩苦闷道:“他…他曾遭奸人玷污沦落风尘…那些…那些碰过他的男人皆是些低贱粗鄙的莽夫…”
那舞娘本以为这贵公子心上佳人乃是哪家青楼花魁,没想到竟是只能接些粗鄙汉子的廉价贱娼。她心中惊讶过后,便安慰道:“那这位佳人想必吃了不少苦头,若她的恩客皆是豪门贵胄或是文人骚客,便还好说,这些客人怜香惜玉,处事风雅,伺候这样的客人自是无碍。可若是…若是恩客身份低微,出身草莽,那这位佳人定是会被肆意糟蹋,性事上也定是粗暴疯狂,倘若长期受此调教凌辱,即便从良,平常房事怕也是难以满足对方的。”
“那可如何是好?”程文轩听罢急急追问。
即便是风尘之人,也是分三六九等的,那舞娘见这贵公子竟为一个最低下的贱娼忧愁苦恼,心中艳羡不已,她转了转眼珠,上前凑近程文轩耳旁,一番低语。
“这…这样可行?会不会再次伤了他的心?”程文轩听后犹豫怀疑道。
舞娘信誓旦旦道:“若如公子所言,那位佳人的身子早已习惯了强迫粗暴对待,她便是心中再是不愿,身子也是不会说谎的。公子不妨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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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在麦田被素不相识的强壮乞丐奸淫后,柳净水更觉身子每日空虚难耐,他深觉这般淫贱不堪的自己实在对不起程文轩。不知从何时起程文轩便再未碰过他,同榻而眠却无肌肤之亲。他…许是早已厌倦了我。以往每每房事,柳净水便努力克制自己的情欲,他怕自己失控后会将曾经为妓时的风骚浪荡暴露无遗,可是即便如此,他看得出程文轩虽口中说着他很满足,但实际却并没有从他身上得到乐趣。房事寡淡无味,例行公事一般,他二人皆为此伤神。久未怀孕,若再继续下去,他又有何理由阻止程文轩纳妾。
这日程文轩告诉柳净水,他听闻邻县有一老神医号称华佗再世,便要送柳净水前去拜访。柳净水知他是为了自己好,自己也怕自己的肚子被曾经那些男人们弄坏了,是以不能受孕,便也未加推辞,收拾了行囊便跟随夫君一同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