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言陌想了想。「我再捏个杯子给你?」
安掬乐摇头。「不用了,一个就好,太多也无用。」
一个多月后,杜言陌收拾行李,去了澳洲。
安掬乐再次目送,心想古代话本里,十个答应将来衣锦还乡娶你当状元夫人的,有十个最后都攀权附贵,娶了皇家子女,并非负心或薄情,纯粹距离一拉远,心就构不到。
杜言陌这一去,将近四个月,大半时间都在工作,传讯次数日日减少,外加人在国外,多少有不愉快之事,像是口音被取笑、肤色问题遭排挤、切洋葱切到眼睛发炎……电话里都能听出沮丧失落的情绪。
安掬乐听着,满不是滋味。开玩笑,自己宠着捧着,疼出的孩子,可不是为了送去给金毛折腾。
他数度道:「太辛苦,就别做了。」
杜言陌表示没关系、撑得住,后来越来越少提这方面的事,安掬乐问他要不要紧?他总说:「我很好。」显然不愿受干扰。
于是安掬乐也不再问了。
他照样用自己的步在这个水泥都市里生活,偶尔想念得不得了的时候,就看对方传回来的相片。青年长得好看,却很不上相,不论自拍或被人拍,都像完全勃起的唧唧——很硬。
不过,安掬乐就是喜欢。
喜欢得不得了,干脆印出来,放在抽屉,随时能看,有回冉撷羽见了问:「你迷上哪个小明星啦……咦?没见过,刚出道的吧?拍得好烂,绝对不会红。」
安掬乐白她一眼,心想不红才好,不红才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近年底时,杜言陌回来了。
这回门一关上直接在玄关……小别胜新婚,他妈的昏,一整个周末,安掬乐连床都没能下半步。
当然不是每时每刻都在做,就算青年行,他也不行,大半时间只搂在一起,听对方讲述在异地遇见的美好风光,他在澳洲同样参加了长跑,和那些高头大马的外国人相比,名次明显没在台湾好看,他提得讷讷,不停强调:「下次,我一定拿冠军。」
「噗。」安掬乐笑,照旧摸摸他的头,说:「好。」
杜言陌快二十了,对安掬乐来讲,相当于媳妇熬成婆,从此再无人能置喙他俩关系,他想给青年办个成年礼,当作庆祝,此举规划大半年,安掬乐很期待:「我说啊……」
「对了。」杜言陌难得打岔,岔完才发现恋人话没讲完,立即收口。
各方面他都习惯了让,安掬乐平常不客气,这时候却直觉让他先讲,遂道:「没关系,你说。」
杜言陌不疑有他。「我在澳洲打工,存够了钱,想去一趟丝绸之路。」
许多年前,台湾一名超马选手曾发起组织,完成这项创举,现今又有另外选手筹画挑战,更扬言打破前人纪录,预言在一百天内横越跑完。
参与资格不难,有过长跑纪录,拿过名次就行。
安掬乐脑内仿佛听见某个眼镜仔激动大喊:「征服帕米尔高原,带您潜入塔克拉玛干沙漠,前往消失的罗布泊,挖掘古国风貌!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他忍不住接:「宝杰,我跟你说……」
杜言陌:「啊?」
「没事。」安掬乐笑了笑:「很好啊,遇到可洛洛族,记得跳舞给他们看,也许他们就会款待你了。」
至于可洛洛族是否真实存在、青年遇到没有,安掬乐就不知道了。
因为杜言陌发给他的消息,少之又少。
长跑期间,势必专心,外加当地交通不便,这在资讯便捷的都市里很难想象,但世界上真实存在这样的地方,甚至不少。几回联系,杜言陌刚讲完一个念不出来的地名便断线,安掬乐上网估狗,才勉强知悉他在哪处。
这回比赛,他名次不算尚佳,但以年纪来论,外国媒体纷纷赞他大有可为,杜言陌一回国,先和他这样那样滚了好几场之后道:「有间纽约的公司,老板是华人,说要赞助我,他们正在进行横越中亚的长跑计划……」
「喔。」大抵兴奋得过了,青年语无伦次,安掬乐摊在那儿,晕晕呼呼揉他的脸。「很好啊,加油,拿冠军。」
杜言陌抱住他。「嗯。」
从此,青年有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小三——而这小三的名字,叫世界。
打一开始,他就注定敌不过。
杜言陌得了资助,跑得更加不羁,可必须用实际成绩回报才能够持续。于是周而复始,出走、归来、拥抱……小别成大别,新婚成发昏,青年留在他身边时间越来越少,前一晚还在,隔天便起行,去了哪儿?安不安全?平不平安?顺不顺利……回不回来?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