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言陌喜欢跑步,而且是相当喜欢,每天最少要跑一两个小时。高一时他曾加入田径社团,一开始表示不习惯,后来撑了一年才退社。
他说:「我不喜欢看得到终点的跑法,想边跑边享受更多风景。」
安掬乐好奇,问他为何熬了一年?杜言陌:「教练教了我很多东西。」
确实如此。安掬乐偶尔跟着他跑,能觉察出他身姿更加锐利,少了多余动作,换气流畅;尽管退了社,少年仍自行报名参加各式各样长跑比赛,获得不错成绩,奖金虽不多,加加减减亦存了一笔。然而这些毕竟不能当饭吃,顶多是兴趣,所以安掬乐并不阻止。
在少年成长为大人,不得不面临现实之前,安掬乐甘愿宠他,放他去做任何想做的事。
当然,伤身犯法除外。
于是安掬乐道:「好好玩,带土产给我。」
「嗯。」
说好了,少年出发了。
出发之日安掬乐瞅望他满怀行囊及期待的身影,直觉接下来大概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得重复这样的画面。
之后一礼拜,杜言陌不时会传简讯来,附带相片,内容多数是风景名胜及当地特产。「我想买这个,但它三天后就过期了。」
安掬乐安慰:「没关系,网购买得到。」
杜言陌:「……我很想买给你。T_T」
哇咧,还学会用表情符号了?!「那就拍一张你要拿给我的自拍来。」安掬乐附注:「裸体的。」
杜言陌:「=_=」
最后杜言陌真的拍了一张……可惜不是裸体,照片里的他,面容僵硬,一手拿土特产,给人一种「千万不要买」的FU。像素很差、技术不好、画面朦胧……可心是诚的。
回来的时候他晒黑不少,表情明朗,安掬乐很少见他这般开怀,于是心里头一点儿寂寞也溢散,两人才进门不久便缠抱在一起,安掬乐被摁在沙发上进入……小别胜新婚,最终做到站都站不直,安掬乐难得抱怨:「你也考量一下我的年纪……」
杜言陌:「不是才二十几岁吗?」
安掬乐噎了。
杜言陌:「怎么了?」
安掬乐「啊哈哈哈哈哈」地干笑半天,心唱:就是开不了口让他知道~
还有一年……等少年毕业,他一定讲。
偏偏命运始终无情捉弄,上天没给他这机会。因为在少年毕业当日,他告诉安掬乐:「我朋友问我要不要跟他一块去澳洲,打工游学,大约三个月。」
安掬乐一愣,问那朋友几岁了,杜言陌答:「三十,他今年不去,就没机会了。」
杜言陌的交际圈很窄,他跟同侪处不来,这问题即便上了高中亦没解决,却交了一堆各种各样的网友,年龄不一,但爱好相似,他解释该网友原先约了另一人,但对方反悔,刚巧杜言陌毕业,还不确定人生方向,遂问要否一道,出外闯闯。
讲完,杜言陌趴在安掬乐身上,歪首问:「可以吗?」
可以吗……还歪头,哪招啊?安掬乐无言了一下,终究老话一句:「好好玩,带土产给我。」
杜言陌闻言,双眸乍亮,明显松口气,开心对他又亲又抱,安掬乐哭笑不得,敢情这小子以为他会生气?
感伤是有点,这个曾经表示只有他,求他别抛弃的孩子,如今也开始寻找自己的天空了。
当年的话,其实就像一个孩子巴着自己的父母,乞讨依赖,可伴随成长,终会脱离……所以,安掬乐始终没当真,尽管他明白少年当下确实是真心的。
真心愿意抛弃原则和尊严,只求他的爱与眷顾,安掬乐差点害残了他,导致事后努力弥补——
他们是恋人,可在恋之前,先是个人。是人,就是独立个体,必须拥有自我,无法强制、不能束缚。
他不停灌输,总算出了成效,男儿志在四方,能多走多看,自然是好。
总归他有足够能力,更没恋人非要出人头地给他养老送钟捧骨灰的想法,很多人被现实拖着,不得不先妥协,妥协的过程里便逐渐遗忘初衷,泛泛过日……他觉得很可惜。
或许,疼爱一个人最终极的方式,就是适时放手。
杜言陌亲了他一会,道:「最多半年,我就回来。」
安掬乐喷笑,这情况怎像极古代要上京赶考的书生,给青梅妹子的承诺?
「要不来个定情物吧。」安掬乐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