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下)
任何地方的储物间都是一样的,堆满纸箱,水桶和杂物,可以容人的地方,胸要贴着胸,宁奕尽量把背靠在门上,好让男孩有更多地方可以容身。
外头一堆凌乱的脚步声,骂骂咧咧的几个男人,还在扬言找到他们就弄死他们。
“他们是谁?”宁奕用口型问。
男孩湿漉漉的眼睛,张嘴说了一个又是得罪不得的名字。
但对宁奕都一样,打都打了,指望那一拳收回去,还不如想想待会儿怎么离开。
终于等到脚步声远了,宁奕拉上腿软的男孩,让他走在前头,自己断后,从一个工作人员走的通道上了二楼,拉开1103包间的门,把人推了进去。
这间房是黑门的预留,平日有大半的时间空着,只要不开灯,并不会有人留意。
黑暗中,只有两道静悄悄的喘息声。
“他们不会随便上二楼搜,等人走了,换件你放工的衣服,从正门出去。”宁奕轻声吩咐。
“你不问我文先生的事吗?”男孩一直在等待。
对着微微一点亮的眸中水光,宁奕轻笑:“在黑门混,还没几个不知道文先生的。”一时情急被当了护身符,仔细想想男孩的话,很容易发现漏洞。
怕他不信似的,男孩细细的手指又揪上来,衣袖下热烘烘的,好像湿了:“真的,我认识他。”像极难启齿一般,男孩犹犹豫豫,声音都哑了,“我陪他,上过床。”
宁奕拳头攥紧了:“他什么样?”听一个同性对自己提起和男人的性事有点奇怪,他尽量表现得如常,可敏感的男孩还是感觉到了,放开他的袖子,像个受伤的小鹿一样缩起来。
“你会信我?”他抱着膝盖,声音憋在双手里,好像哭了,又好像是恨的,“你看不起我吧,我这种……陪人睡觉的人,只要有钱,什么都会和客人干,说什么,你们都不会相信……”
宁奕觉得抱歉,事实他刚才就是这么想的,可这副样子,他无法伤害:“你说说看,你试着说,或许我会信。”
男孩突然念头,宁奕适应了黑暗的眼睛,看到他眼中一点晃悠悠的水光,闪动着,好像星星要坠下来:“他是个禽兽。”然后,流星就真的滑落了。
背脊上原本因为激烈的运动渗出的热汗也变凉了,冷冰冰得贴着肉,不舒服。宁奕张嘴,喉咙干涩,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你不喜欢,干嘛还要来做这个?”他伸手扯领带,三一结太牢,纹丝不动。
男孩探了手,小心地握住结扣,手指一抽,松了:“嫲嫲病了,她年纪大,换肾已经没可能了,明年她就80岁了,至少撑过她大寿。”
“家里人呢?他们不管?”
男孩摇摇头:“只有我了,她想去俪湾跳海,可是晚了,我已经干了,干都干了,更不能让她去死。”年轻的脸上,苍老的疲倦,对宁奕挤出一个微薄的笑,“这里日结,工资很高,我们现在很好。”
宁奕想摸摸他的脑袋,手掌展开,却拍不下去:“以后有打算吗?”
“不知道。”他根本没有规划过,用手心揉了揉眼睛,他又讲起最初的话题,“我可以告诉你文先生的事,但你要保证,不能供我出来,今天对你说的话,我也不会再说第二遍。”
宁奕给他调整情绪的时间,他不催促,他知道男孩已经打算说实话。
“你知道文荣吧。”提起这个名字,男孩的脸上居然浮生恶戾,“他就是文先生,我亲耳听到他说什么钻石,哦,对了,还有保险。”
“什么时候?”
男孩说的日期,确实是钻石盗窃案发生之前,只是隔得有点久。
“你会不会记错了?”保险起见,宁奕同他确认。
男孩蜷缩了后背往后挪,眼中尽是受了伤的无辜:“你不信我。”那个日子他永远不可能记错,那天,他被文荣这个禽兽像逮兔子一样擒获,被强暴入院。
男孩是敏感的,宁奕忙安慰他:“没,我只是想确认清楚。”但说什么都晚了,男孩突然焦躁。
“你就是不信我!”他的声音尖利起来,像头蓄谋已久的小东西一样扑倒宁奕,逮住他的嘴唇就吻,“你要是信我,就证明给我看。”
宁奕一身力气全无用武之地,他当然可以推开他,但这样也等于推开男孩的信任:“你先起来,我们慢慢说,我信你。”
可男孩不上当了,他叨叨絮絮地说,我……我喜欢你……打你第一眼进来,我就喜欢你……
一边又开始拉扯宁奕因为打斗弄皱的白衬衣:“我看到了,你和那个男的,他是邢哥的男人,他们才是一对,你喜欢他,我喜欢你,他可以给你的,我也可以。”
宁奕先是没明白他嘟哝什么,可听懂之后,宁奕就脸红了,男孩指的,是关泽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