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睡过去了一会。再醒来时,梁轩正拿了热毛巾,笨拙地给他擦身体。徐飞觉得暖洋洋的,脸蹭了蹭梁轩的胳膊,没一会又睡着了。直到第二天天亮,他在日光的沐浴里醒过来,只感觉浑身发痛,尤其是他的屁股,里边又涨又酸又软,好像还咬了根鸡巴在里面一样。
梁轩已经醒了。眨着那双黑玛瑙般的眼睛,像研究世界名画似的看徐飞。徐飞和他默默对视一会,脑子里终于清醒,第一个升起来的念头就是:完蛋了。
他完蛋了。
他艰难地爬起来,挨着床板坐好,很想长叹一声。但低下头看见梁轩那张俊脸,看见他脖子、胸口上的吻痕,徐飞又并不真的觉得后悔。好半晌,他说:“你昨晚太他妈厉害了。”
梁轩眨眨眼睛,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对、对不起。”他又道了个歉,起身盘腿坐了,被子掉落在他的下腹,又露出一点腿根上残留的痕迹。“我……我从来没喝醉过。”他喃喃说。
徐飞登时觉得好玩。“你的意思是,你不知道你喝醉以后,会逮着人像打桩机一样地操?”
梁轩脸红得更甚,看起来好像要滴血。“我……”他舔了舔嘴唇,又“我”不下去,半天总算憋出一句:“那你没事吧?”
徐飞哈哈笑了起来。“没事,没事,老天。”他看着梁轩红透的耳廓,手指发痒,想过去捏一捏,但到底还是没敢,只说:“不过我们得在这里多待一会。”
梁轩不明所以,徐飞就冲他眨眨眼睛,道:“屁股痛。”
梁轩咳了一声,这下连脖子都泛了红。
第4章
他们在小镇上留了一天。
起初梁轩似乎不大敢和徐飞对面。他借口摩托有事,在一家修车厂里一呆就是大半天。徐飞再见到他,已经是要傍晚,他坐在一间小餐馆的吧台,狼吞虎咽地吃饭,梁轩鱼似的哧溜一下坐到他旁边,浑身的汗,脖子和手上还有些青黑的油污。
但还是帅。帅得根本没有天理。
“摩托修好了?”徐飞随口问他。梁轩应了声,低头仔细地研究菜单。徐飞伸手过去,指了道菜给他看:“这个好吃。”梁轩垂下眼睛,视线在徐飞的手指上停留了一会。
镇子还绵延在狂欢庆典的余韵里。餐馆角落有一支乐队,摇头晃脑地在唱民谣,每个人的脖子上还挂了个花环,很自得其乐的样子。等徐飞吃完了饭,他们也下了台,餐馆里一时变得安静。只有那把吉他还竖在墙角,灯光里木屑的纹路仿佛涂了油彩,漂亮极了。
徐飞喝了口水。服务生端了梁轩的饭过来,梁轩给她道谢,又问她要纸巾,一直没往徐飞这里看一眼。徐飞撇了撇嘴,手指在桌上点了两下,突然站了起来。
“可以去唱歌吗?”他指了吉他问服务生。服务生笑着应了句,徐飞就转过头,冲颇有些愕然的梁轩挑了挑眉毛,大踏步去了角落,一把抓起吉他,跳上高台,又拍了拍麦克风。“我叫徐飞。”他说道。声音在餐馆里弥漫。
餐馆里的人都往他那里看过去。徐飞却只注意到梁轩,他不解的、皱起的眉毛,闪着光的眼睛,还有脸颊右下角那块黑乎乎的油污。徐飞不由笑了。
“我朋友前两天听我唱歌。”他说:“荒腔走板的,他还觉得好听。可能是耳朵出了点什么问题。”
梁轩依旧板着脸,但嘴角还是微微翘了起来。
徐飞只觉得心口又是一跳。头顶上的灯光倾泻而下,让他脸上、身上都有些隐隐的发热。他清了清嗓子,不再去看梁轩,凑着麦克风说:“我答应他要好好唱一次。所以,《我是只鸟》,献给大家。”
餐馆里响起了零零碎碎的掌声。徐飞闭了闭眼,慢慢地深呼吸,手指扫过琴弦,带起一阵低沉的滑音。SI-DO-SI-DO-LA-SI-DO,徐飞想着,在脑子里又念了两遍,弹了起来。
“我困在囚笼里,我是只鸟。”
声音窜进徐飞的耳朵,让他一时有些失陷。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公开地、正儿八经地表演,因为他心里其实总有些害怕。他怕回忆,怕那些口哨和欢呼,怕人潮里闪烁的荧光棒,怕手指间沁出的汗水、和脑袋里晕迷、失重的快感。他怕看见大头鼻子里冒出的那些烟气。
但当他睁开眼睛,却看到梁轩。年轻人直直地看他,没再躲闪,也不犹豫,眼神明亮得像一支箭。徐飞几乎觉得要被刺痛。
他低下头,凑近了麦克风,用力地唱:“天空灰暗,像块巨大的幕布,将我盘旋缠绕。”
梁轩还在看他。一眨不眨的,让徐飞手心发汗。
“我想要呐喊,但声音渺小。我张开翅膀,还是刺不穿囚牢。”
一串激烈的和弦。徐飞垂了眼睛看手指在吉他上迅速地揉动,指尖发疼,心跳加速。
“但我想飞,我知道我能飞。”
“飞过天空,飞越人间。我宁愿像流星一样砸落到水泥的地面。”
“我想要飞,我知道我能飞。”
“飞过虚伪,飞过软弱。飞过所有勉强为自己制造的逃避借口。”
“我是只鸟。”
结束时全场掌声雷动。有几个人高喊“安可”,要徐飞再来一首。但徐飞唱过了瘾,还是放了吉他,溜回了自己的座位。“怎么样?”他问梁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