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不是澄澄的爸爸,我是!”
男人一声怒喝制止了宋靖,严廷晔打定了主意不报警,他也无可奈何,只好先等一天。
……
排好队,排好队!
一个个来,拿着面包,吃完就给我出去赚钱!
姐姐,什么是赚钱?
遍布蜘蛛网的夹道里,小男孩仰脸问跟在他身后的女孩。
我也不知道。不要紧,你跟着我。女孩牵住他的手。
闭嘴闭嘴,不准说小话!快点走,挤在那里干什么!藤条落下来,小腿处顿时起了一层红血洞。
啊!呜呜,好疼!
我找妈妈,我要回家!
妈妈——
几十个孩子哭闹暴动起来,他前前后后都有人,所有人都在哭,他也张嘴哭。姐姐也哭。木栅栏将他困在这角隅里,他不知道这是哪,没有人知道。天好黑,月亮很高,大人好可怕。墙角里还有哭不出声的小孩,他们胀紫了脸颊,瞪圆了眼珠,苟延残喘。
他怎么了?
好像生病了……
生病了要去医院。
女孩摇摇头,我们给弟弟点水喝吧。
我还有糖!
他从藏着的衣服里抠出一块果糖,给你。
我不吃,你吃。
我也不吃。
那给弟弟吃吧,弟弟生病了,给弟弟吃。
好吧。
他俩跪在小孩面前,弟弟,起来吃糖了。
小孩昏昏欲睡,扁着嘴要哭。
你看,我有糖。你起来我就给你糖吃。他炫耀地拿出一颗糖,好像得了个大宝藏。
嘘,小声点,小心叔叔听见。女孩提醒着他们。
他们三个挤成一团,抱紧彼此。他把糖块使劲掰碎了,给弟弟嘴里塞一块。给姐姐塞一块,姐姐摇头不吃,他自己吞掉。
他们给的不够吃,他每天都在挨饿。
后来他知道了什么叫赚钱。他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张着手来回走,被大人们推来搡去,挤在无数条大腿和屁股里。他只能看到他们的屁股,无数个屁股在他面前晃,或感叹、或躲避、夹杂着各种南腔北调的方言。
弟弟躺在地上,前面铺了一张布,他看不懂说什么。有人路过,或许会同情地扔下一两块钱。
这就叫赚钱。
方澄浑浑噩噩做了很久的梦,梦里太阳很高,天地混沌,飞沙一片。他被无数个屁股推倒在地,有人提溜着他起来,斥骂着他。他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环顾四周,都是一张张陌生的面孔,而面孔也很高,像森森野鬼,他们都在看着他。
他长长一声呻吟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单蕊端着方便面吓了一跳。
方澄低头一看,他被绑在一张椅子上,头顶是烟囱,寥落几点星光。周围漆黑一片,单蕊像只鬼魅出现在那里。
他不知道睡了多久,或者被绑了多久。手腕很痛,身上很热,应该是有些发烧。他喘了口气,勉强坐直:“几点了?”
“八点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