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爱卿的口谕虽然有不切实际之处,但至少行得光明磊落,炎自然是站在爱卿这边的,但他又不得不说景霆瑞的好话。
“什么叫没有离开过?”爱卿听不明白炎的话。
“意思是说,他的心一直系在宫里,系在您的身上,就不曾远离啦。”炎微微笑了笑,想必这西暖阁里也少不了景霆瑞的耳目在,他不能把话说得太直白。
爱卿思索着,认为炎说得对,便明白地点点头。
“皇兄。”
“嗯?”
“前些日,从安若省进贡了一批上好的野山参,您不是打算赏赐给那些老亲王?”炎笑着说,“不如就差距臣弟去送吧,臣弟会代您探望他们的。”
“这自然好。” 爱卿欣喜地点头道,“朕还怕你不同意呢,你去比别人,到底是朕的弟弟,亲王们会更高兴的。”
“是,臣弟领旨!”
炎原本非常讨厌去那些爱用鼻孔瞧人的,迂腐不堪的老亲王府邸,可这一次他是自愿前往。
“野山参都在太医院称重,还会配一些上好的养生药材,你一并领了去吧。”爱卿想了想,说道。
“是,臣弟这就去办。”炎行礼后从西暖阁退出,脚程极快,萨哈都快跟不上了,但他看得出亲王有心事。
炎在领了那些红红绿绿的锦盒,坐在轿子里去旧王府大街时,想着自己的计划。
原本他只要能陪在爱卿身边就满足了,所以只谋得一个从四品的翰林院侍讲学士,闲暇时陪皇上阅览古籍、讨论文史,说穿了就是一个无关痛痒的闲职。现在看来,是他太天真,过于“轻敌”了。
文臣那边有宰相贾鹏“霸权”,武将、乃至皇城的禁军是由景霆瑞掌控,因此,炎很清楚就算他此刻向皇兄讨要一个二品大官,也未必能在朝中成就多大的事业。
现在他唯一还能利用的东西,便是那些根深蒂固,在权力上虽然欠缺一些,但是财力和人脉都十分深广的老贵族。
只有仰仗他们的力量,才可以与景霆瑞相互抗衡!
炎知道当父皇执意要立爱卿为太子时,那些老亲王都相当反对,虽然说立嫡长子是大燕皇室的传统,但老产显然更喜欢他,还多次上奏,要父皇三思,另择贤子。
就是因为这件事,炎很讨厌他们,觉得皇兄人这么好,他们都要嫌弃,是唯恐天下不乱!
“不能再让景霆瑞得意下去了!”
但是一想到景霆瑞,炎就认为自己必须“摒弃前嫌”,好好笼络一下与老亲王们的关系,所以才亲自跑一趟,来送御赐的野山参。
然而,炎才开始向老贵族们靠拢,并取得他们一致的赞赏和忠心,就收到了景霆瑞当面的警告。
那是在数日后,在炎去早朝的路上,天都还没亮透,四个太监提着明晃晃的红纱灯笼,为炎开道,而炎就沿着湿漉漉的通道慢慢地前行,不想却遇到,或者说是,不得不遇到特意等候在那里的景霆瑞。
炎自然是不想理睬景霆瑞,假装没看见对方,想要快步越过,可是景霆瑞竟然更快一步地拦住了他的去路,太监们不敢得罪景霆瑞,便纷纷躬身行礼,还往后退开。
“你这是什么意思?见到本王不知道行礼吗?”炎极不客气地道,脸色是黑沉沉的!
“不要再和他们往来。”景霆瑞却道,眼神犀利如剑。
“哼!本王要与谁交往,难道还要得到你的恩准?”炎极尽轻蔑地说道,“就算你是骠骑将军,也不过是我淳于皇室养的一条……”
“我没空听你说这些废话。”景霆瑞也不给炎面子,仿佛这才是他的本性一般,阴冷至极地道,“你与他们为伍,小心玩火自焚!”
“你惹得皇兄又生气又难过,小心你自己失宠才是!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私下在干什么勾当!”炎虽然瞪着眼,飞快地反驳回去,可是心底却无法控制地窜升起一股陡峭的寒意。
从小,他就觉得景霆瑞这个人表里不一,但父皇也好,还是爹爹、爱卿,甚至是天宇和天辰,都没看出他的本性,相当地信任他。
“反正,我已经警告过你了,不会再说第二次。”景霆瑞冷冰冰地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了。
炎气得牙关咬得咯吱响,脸色都变白了。
不过,炎也越发认可自己的谋略,要不然,景霆瑞怎么会这般心急火燎地跑来训他?还不是因为惧怕敌不过老贵族们的势力吗?
看样子“姜还是老的辣”这句话,一点都不错!
不过,炎对于这些看起来老态龙钟,顽固又守旧的皇叔、皇爷爷们,拥有这样的势力还是感到分外吃惊。
他们明明已经不再涉足朝政,却还能在极短的日子里,将他捧上正一品左督御史的位置。
然则,炎始料未及的是,那些老亲王老权贵们,原本就看爱卿极不顺眼,认为他长得太像皇太后,即柯卫卿了,不管太上皇怎么说巫雀族是仙家后裔,单是对于男人会生孩子这一点,老亲王们依然认为是妖孽。
反倒是炎长得很像煌夜,看起来是正统的主子,而爱卿不过是巫雀族的后代罢了,但他们斗不过煌夜,只能对此忍气吞声。
加上爱卿当太子时,不愿意给予他们置换更多的田地等,在无意中告罪了他们,这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便让他们对爱卿有着极大的不满。
但他们既然斗不过铁面无情的煌夜,就只能处在中立的地位,可是,因为炎主动地投靠,他们就自以为得到了炎的支持,有了得以拥护的“主心骨”!
炎的本意是想好好地辅佐爱卿,干出一番大事业,不想让景霆瑞在朝堂中的势力越来越大,一手遮天!却在不知不觉中,给爱卿造就出新的、且十分厉害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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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事要三思而后行。”
一连放晴了三天,院子里的积雪化了不少,爱卿说是在西暖阁里散步,更像是在反省自身。
“人臣事主,顺旨甚易,忤情尤难。”爱卿双手背负在身后,若有所思地呢喃着,又忽然抬头,仰望着蓝天白云,长叹出一口气道,“有道是,玉不雕不成器啊!”
“皇上,您……?”
小德子原本就弄不清皇上为何在这大冷天,跑到院子里吹风,现在看到皇上仿佛是回到太子时期,在背温太师发的课文,就越发地糊涂了。
“朕没事。”
爱卿笑了笑,这些日子里,他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畅意的笑了,“朕是在这里自省,朕的话就是口谕。父皇说过,朝令夕改是大忌,而朕却没有想过,如何避免朝令夕改,那就是——凡事得三思而后行,仔细老量清楚,再去做。”
“哦!”小德子露出一副受教的表情,还有点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