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迟诺双眼大睁,还未惊呼,就已经毙命。
然而,拉弓射箭的叶邵夕却犹如疯了一般,就算纳兰迟诺已经毙命,他还是一次又一次地搭弓上箭,直将眼前入射成了刺猬一般,也没有停手。
最后,还是君赢冽制住了他:“邵夕,够了!够了!纳兰迟诺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你不要再这样!”
可谁知,叶邵夕却推开君赢冽,不知废了多大的劲,才挣扎着爬到那汤药洒落的地方,大捧大捧地将地上混着药汁的大雪盛到碗里,他盛好之后,将碗急急地递过去,并对白予灏道:“你看,药汁只是洒在了雪里而已,只要再将雪水煮煎,虽然淡了些,却仍能服用!”
白予灏见他如此,沉默许久,低叹一声,终于忍不住说出真相:“没用的......其实就算喝了那药,宁紫玉也不见得能活过来......”
“除了古玉之伤,他数月前,应该被上古神器伤过,刚刚检查之时,发现他腹部仍有剑伤......只是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才能撑到现在......我刚刚那般说,也只是想让你顺利产下腹中胎儿......”白予灏越说声音越小。
而叶邵夕听罢这些,却只静了一静,手中药碗瞬间掉落在地,酒出碗内雪花一片。
“你骗我!你们所有人都在骗我!”白予灏的那句话在叶邵夕脑中回响了片刻,才见他不知多激动的,“你明明说宁紫玉还有救!你明明说只要我产下胎儿,你就能救他的!你就能救他的!!你明明说过!你明明说过......”
一旁,君赢冽见状,连忙制止他的激动:“邵夕,邵夕,别这样,白予灏也尽力了,大家都尽力了。”
“是鸣鸿......是鸣鸿......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
可叶邵夕还是嘴唇颤抖着,转过头去望向那人许久。
又不知过了多久之后,才见他仿若下了什么决心一般,释然道,“愿为鞍马,长驰君处。死后归土,并葬八荒......宁紫玉......我欠了你一命,如今,我便去还你......”
“没有我在,你会孤单的吧......你会孤单的吧......”
大雪纷扬,而五年以来,那些纷沓而至的回忆,欢笑,苦痛,在不知不觉中就覆盖了岁月的旷野。佛祖曾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造化,即便面前是刀锋断崖,也无人能代替他去受苦,而他与宁紫玉,便是前生注定的孽障,无人可以阻止,无人可以拆散,就连上天,就连命运,都不能。
君嬴冽听罢他这些话,忽然急了,害怕起来:“邵夕,你还有我,还有你的骨肉,还有很多很多关心你的人。听为兄的话,好好生下孩子,我们一起回家“”从此之后,你的家就在煜羡,在君四王府。”
“不......此心安处,即是吾乡。从此之后,宁紫玉在哪里,叶邵夕的家便在哪里。”
不知过去多久后,终见叶邵夕在漫天飞雪之下闭上眼睛,他流下一滴眼泪。
如斯情景,却不由使得世人叹惋,只叹在这偌大的红尘之中,福祸相依的道理,似乎人人都懂,可惜在大起大落的生死离别面前,真正宠辱不惊的,又有几人呢?
想必只有真正的希望全无,心如死灰,才能这般。
“为什么?为什么是他宁紫玉?!”君赢冽禁不住激动地问,“那个人有什么好,值得你为他般?!”
叶邵夕动了动唇,想说,宁紫玉的好,你们全都不懂,就是将全天下的男子,女子都给他,他都不换。然而他一张开嘴来,却道:“因为他是宁紫玉,因为我是叶邵夕,因为我作茧自缚,因为我心甘情愿......”
君赢冽听罢此言,很是受震动,但也不禁心疼他的执拗。
“邵夕,听为兄的话,让白予灏来给你看看,这样下去,不仅是你,连你腹中骨肉都会有危险。虽然宁紫玉已无力回天,但白予灏说了,你还有救,只要你肯产下腹中胎儿。”
君赢冽说罢,看了看白予灏,白予灏冲他一点头。
“哥哥不必救我......”
可作为当事者的叶邵夕,却只静静地笑,他笑得断断续续,虚弱得有气无力:“这个尘世,他若不在,邵夕便当真是身似已灰之木,心如不系之舟,不知道要飘向何方了......哥哥该为邵夕高兴。邵夕这一生,为了顾全兄弟,顾全他人,从不曾颐上一顾自己,顾上一顾那人......”
“这一次,命数将尽,有生之年,叶邵夕终是想私心一回,再也不去管旁人再也不去颐世俗,自私地只想要成全自己,成全那人,成全自己与他曾经的誓言一回......”
叶邵夕轻轻地说,声音断断续续,表情痴痴缠缠,期间伴有止也止不住的咳嗽声,竟是十分的虚弱。
君嬴到听罢,十分动容,眼眶通红,眼角有什么晶莹的东西被逼了出来,却硬忍着不落。
他双手颤抖,内心悲恸,听罢叶邵夕的字字句句,便忍不住用自己的手拉上他的,进而扶起他的上半身,令他靠进自己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