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纳兰迟诺看到这番景象,竟很骄傲似的,对于自己的杰作,只觉得畅快无比。
可这厢的宁紫玉却像丢了魂,失了魄一般,半天不接他的话茬,只悠悠地道:“邵夕……你当初……究竟是有多爱……才甘愿将一颗真心奉上……任由我践踏……”
若是当年,他能够先结识于他叶邵夕,再认识君赢冽?
若是当年,他能早一些看出他的心意?
若是当年,他能不那么偏执与君赢冽?
若是当年,他能够再相信他一些?相信他的真心,相信他的整个人?
若是当年,他能够稍微停下追逐君赢冽的脚步,再回头认真地看一看怀里的这个人?再回头认真地看一看那个人为自己捧上的这颗心?
会不会发现,他得到了是怎样的一块无价之宝?会不会了解,叶邵夕到底是怎样一个值得自己深爱的“绝对”之人?
如果、如果,当真可以这样……
是不是,他们之间就不会走到如今的这一步?是不是,他们之间就会有好的开始,也不会如同今日这般结束?是不是,他再也不会成为伤害他最深最重的人?
是不是,他一辈子便可以握着那个人的手,摩挲着他的掌心,与他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过去良久,忽听宁紫玉小声地说,他的语气悠远,含着轻叹,不知疲倦地重复着那人的那一句句话。
“邵夕说,他叶邵夕不是自怨自尤的妇人,也不是心有戚戚焉的女子,他不是没了我宁紫玉就必须要立即投身到另一个人怀里寻求慰藉的人……”
“邵夕说,他也是男人,他也有万丈的雄心和抱负,若不是因为我宁紫玉,他不会停下马来,更不会剑气受挫,一腔豪情,反被囚困于此……”
宁紫玉缓缓地重复着那个人所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词,整个人呆了一样,喃喃许久。这些话,这一声声的念来,听来,倒当真听不出来他是在自问自答,抑或是在问远方的叶邵夕,又或者是眼前的纳兰迟诺了。
“邵夕说,我宁紫玉放纵猖狂,我宁紫玉心有所属,是我的事。而他叶邵夕违背纲常,他叶邵夕怀胎孕子,是他的事……他的事,与我无关,与纳兰迟诺无关,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宁紫玉说到最后,声音沙哑,语句颤抖,仿若就连一个多余的字,都咬在他的牙关里挣扎,再也说不出来似的。
“邵夕说,因为……我是宁紫玉,因为他是叶邵夕,因为他作茧自缚,因为他心甘情愿……邵夕……他这一生,注定只为我宁紫玉一人隐忍至此……”
“可恨我竟看不清楚!!可恨我竟看不清楚!!可恨我竟看不清楚!!”
宁紫玉说到最后,竟愤恨得攥起拳头,一拳又一拳杵在身下的大地上,他不知疼痛,好似也不知疲倦地,直将自己的指背上都凿出血迹,也不知罢手。
那些字,那些词,在宁紫玉念来、想来,都幻化成一种直击心口的痛苦,犹如千斤重锤,一记紧接着一记落下,有千斤万两的重量,直砸得他灵魂碎裂,胸口剧痛,几乎便要倒地不起,窒息死亡。
“不错!!因为你是宁紫玉,因为他是叶邵夕,因为他作茧自缚,因为他心甘情愿!!这样!你还让我怎么争?!如何争?!仅仅你一个‘宁紫玉’的名字,你什么都不用做,便已将我纳兰迟诺打败得彻彻底底,体无完肤了!可笑,我在叶邵夕的眼里,竟连争的权利都没有!!”
纳兰迟诺说到此处,像控制不住自己情绪一般地轻轻闭了闭眼,他轻呼了一口气,又说:“当时我还问他,既然如此爱你这个畜生,为何不干脆说出来。”
“他、他如何说?”
宁紫玉这时回魂,终于停下,他咳嗽得很剧烈,不知是被打得还是怎样,没有多大一会儿,嘴边便咳出一大片的血迹,染红胸前的衣襟。
“他说,说又如何?不说又如何?即便他不说,你也早已将他看透了。若是说了……只怕是自取其辱而已。”说罢,纳兰迟诺又狠狠给了他一脚,不解气似的。
“他说他叶邵夕会走,但即使是走的时候,也是凭他一个人。来去随风,去留无意。他不靠任何人,不凭任何人,他会走得轰轰烈烈,彻彻底底。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你宁紫玉走了,就反身投到我的身下……”
“宁紫玉你知不知道!当初跳崖便是你逼他的!!是你逼他的!!”
宁紫玉听罢此话,只轻轻一震,不多久后,他又惨笑一声。他这笑笑得很是凄凉愁苦,不知几多伤心欲绝,不可化解。
“邵夕,邵夕,你不如恨我,你不如恨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