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口咬定他和纳兰迟诺,那好,那就是纳兰迟诺。谁都好,只要不是你……宁紫玉……就好。
一味压抑自己感情的后果,终于使叶邵夕愤懑成积,在爱过,痛过,悲伤过之后,心灰里倒生出一根根尖锐的利刺,犹如肃杀的秋风,利落干净,果断伤人。
有种人的棱角分明,绝非苦难和挫折可以磨平。
叶邵夕,毕竟还是他,叶邵夕。一切已改变了,其中一些,又没有变。
“君赢冽又不爱你,你从头到尾,在他和那个叫白予灏的人之间,不过是一个笑话!宁紫玉,真可笑,原来你不过和我一样,可怜,可恨,可叹!”
“啪”的一声,宁紫玉扬起手,恶狠狠地甩了叶邵夕一巴掌,像是被叶邵夕戳中了心事,有些恼羞成怒,他阻止他再说下去。
“叶邵夕,不要将我比喻成你。我和你有哪点儿一样?!”
他上下打量了他两眼:“我和你之间,你还不明白么?说好听了,是利用,说难听了,不过是泄欲。”
他残酷,也冷酷,就连微笑的时候,都不近人情。
叶邵夕被他打得偏过头去,神情冷漠且无动于衷。过了半天,才见他突然声音走调地笑了一声,转回头来,望着宁紫玉。
假设可以,他是不是更愿意将自己搁置于一个无情无欲的世界之中,将独属于人类的一切本能和欲望都杜绝得一干二净?
其实所谓爱,不过是一份伤人伤己的情感,牵住了他人,也绊住了自己,如同风化的石头一样,沧桑,无力,千疮百孔,悲戚难忍。
宁紫玉见他的样子竟十分得意,微微笑了一笑才走过去。月夜下,有双那么轻薄的红唇无限制地接近叶邵夕,对着他的耳根呼气:“叶邵夕,你与我,不过是利用与被利用。你最好有自知之明。”
“呵呵……”叶邵夕低头,声音湮没在呜呜的风沙中,低声笑着当作回话。
宁紫玉冷哼一声,最后警告一眼,才转身跨步离开。
越是心灰意冷,就越是要抬头挺胸。叶邵夕的心中始终沉着一口气,他眼看着宁紫玉决然离开,面上无情,声色不动,心中那盏对未来的光亮却在一刹那间被摇曳着熄灭在黑沉沉的现实之中。这样的遭遇无人可说,也无人会知晓。
叶邵夕闭上眼睛,在黑夜中,也在风沙中。
可曾想,此后,他的生活,竟完全置身在了那夜猎猎迷眼的风沙之中,脱困不得,也无力自救。
天气越冷,叶邵夕就越有感觉,自己体内似乎有股脱缰的寒流,汹涌澎湃,愈渐壮大,一天比一天横冲直撞,似乎……马上就要抑制不住了……
那日之后,宁紫玉竟像要兑现自己说过的话似的,几乎每日每夜,都要召见叶邵夕一次。
而每次见他,他总是要重复同一句话好些遍。
“叶邵夕,你不过是被我用滥的替身而已。你有什么资格再去跟别人!?”
同一句话反复说,每当这个时候,叶邵夕总会在床上很冷静地反问他:“你利用完我了,难道就不许我跟别人?呃……”
接下来的情况,当真如狂风过境,惨不忍睹。
生气的时候见他,冲动的时候见他,发怒的时候见他,叶邵夕与宁紫玉仅有的交流,仅仅固定在一张床榻之上。
叶邵夕在等,只要再有四个月的时间,他就可以挣出樊笼,彻底,彻底不见宁紫玉。
这种信念太强大,也太坚不可摧,可谁知,随它一起紧绊而来的命运,却带领着叶邵夕一步一步,走向了那渺然不可知的未来,无力遏制。
然后,叶邵夕与宁紫玉的终结之局,也终于提前到来,不可抗拒。
无声,决绝,遍流一地,也蜿蜒成血。
惊世旷古的杀戮之后,是哀默,也是心死,日渐沉入暮色中的,除了叶邵夕决绝倾倒的身影之外,还有天崭崖上那孑孑然的蔓草,像思念一样,密密疯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