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武功高强,别说是怀孕,就算是小产,我看对你来说,也没有半点影响。”
“是,那对我来说,不过是小事一桩。”叶邵夕低头自嘲一笑,神情淡淡的。
身如在,死若生。人生一世,于极悲极乐中来去,于生死存活间纵横,于成败消磨间遨游。这个时候的叶邵夕,不禁回想起了以往的岁月。
当年的叶邵夕,仗剑能笑万里峥嵘,策马能踏山河岁月,如果不曾遇见宁紫玉,不曾知晓自己的身世,这一生,他该多么快意?
叶邵夕早就知道君赢冽,他早就知道,在不远的煜羡,自己有一个名唤君赢冽的亲兄弟。虽然未曾见面,虽然并不曾相认,但血浓于水,他仍然希望君赢冽可以过得很好,可以有人一生一世地陪在他的身边,完成自己一辈子都再不可能完成的事,可以有人和他白首相约,不离不弃。
而这个人,即便是宁紫玉,也无所谓。
如果一个人的不幸可以换来两个人的幸福,倒也值得。
虽然也许,君赢冽以后,甚至是永远,都很有可能不会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自己这么一个异姓血亲的存在。他们就如此天地两级,永无交集,也没什么不好。
“他当然不比你,赢冽身体尊贵,吃不得苦受不得寒,况且,我何尝忍心?”宁紫玉道。
何尝忍心?是的,何尝忍心。君赢冽怕是只要被碰一个小伤口,宁紫玉的心上都要疼一疼。
叶邵夕沉默很久,才问:“他腹中胎儿……还平安……么?”
“你问这么多做什么?叶邵夕,你先处理好你自己的事情再说,而且,你千万不要妄想对他做什么,否则,你失去的,可不仅仅是你腹中骨肉这么简单!”
叶邵夕苦笑着想说,除了孩子之外,我还有什么好可失去的?他身边还有什么值得宁紫玉一一夺去?
面对宁紫玉的咄咄逼人,叶邵夕没有说话,也不再反驳。说到底,宁紫玉还是不懂他,无人知道,于他来说,对亲兄弟下手,比死还要难受,那种感觉,像是一场永远都不会醒的噩梦,叶邵夕绝不会做。
也许那个人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弄懂自己吧。叶邵夕平静地想。
想必,连君赢冽腹中的胎儿,也都是宁紫玉的……吧……否则他为何会这般担心。
叶邵夕想到这里,轻笑一声偏开头去,努力压抑住表情,装做一副漫不经心,正在欣赏风景的样子。可细细看来,他眉目当中却如同上了把深锁,找不到钥匙来拆解,而唯一能做的,亦不过是不再望对方一眼。
既然伤心往事不能真的拿起笔来一笔勾销,那他主动远离……总可以吧?……
他在这种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大剧目中唱不下去了,也不想唱了,与其待在这里继续格格不入,倒不如识相一些,趁早退出,兴许还能为自己找到一条活路。
宁紫玉觉得警告得他差不多了,抬头望天,心里盘算着君赢冽也该出来了,便留下一句“你好自为之”,随即一转身,很是怡怡然地走开了。
叶邵夕在他离开很长时间后都静默着不动,一句话也没有说,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刚刚被他二人支开的江棠实在是等不下去了,绕了宫墙一圈又转了回来,他的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一连唤了好几声,叶邵夕才回魂。
叶邵夕眼帘一颤,在他的叫唤声下,好不容易才抬起头来,神色一时有些惶然:“我今日才知道,我竟有小侄子了,有点突然,不知该送些什么才好……”
江棠差点被他呛到:“这么长时间,你居然就在想这个!?”
“是啊。”叶邵夕点点头,“不然,你以为我还能想些什么?”
是啊。除此之外,他还能再肖想些什么?……
那些做梦都梦不到的东西,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拼尽全力也握不到手中的东西,想了,就会变成你的吗?
自然是不能。
“你在这里闷头想这个,倒不如跟我一起去街上转转才知道!正好兄弟我也饿了,咱俩凑成一对,找个好地方吃酒去!”
“好啊,你请我。”
“啊!叶兄弟你!……唉……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