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了口气,继续说:“跟她干之后,下半生的路基本就顺畅多了,演演戏旅旅游,十几年的打磨也让我混得了影帝当当,原本应该前途一片光明,而我三十三岁那年,突然查出得了绝症。”
说到这,男声稍一停顿,清凉的光线将他的脸色照得略微苍白,即陵看他侧脸的笑容有些苦涩,不知名的酸痛便在心中发酵起来。
“我那时候哪知道自己会重生啊,心里有的只是满满的愤恨、恐惧和绝望,我经常躺在病床上想为什么命运这么不公平,要让我承受他人可能一生都不会有的悲欢离合,我有太多的事没做,太多遗憾不能完成,让一个人在大好年华面对突如其来的死亡,命运何其残酷无厘头……我那时简直怨愤到了极点,表面装作不在意,暗地里情绪消极无比,又自我折磨似得听江姐在我耳边念粉丝的一条条留言祝福,到最后几乎将自己逼迫得奔溃……”
他仰头平静地说道,吐字清晰好似在念台词,眼睛却无焦距,脑中那些他以为自己可以忘却的画面,此刻统统浮现了出来:“这种疼痛太深入人心了,心理上的折磨远比身体上承受得多,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头发大把大把脱落,身体迅速消瘦下去,看着公司媒体将我的病情大肆渲染博取同情,看着人们渐渐接受新人将我遗忘……因为太深刻,所以我至今记得一切痛苦开始的那个场景,我的主治医生是怎么宣布我的病情的。”
“就在一间雪白的屋子里,他坐在那,无悲无喜说,‘这么跟你说吧,如果医好了你的病,我可能就比你要出名了’……”
叶长时说着弯起嘴角笑了一声,不知何时身侧覆上一道阴影,他回过头未待看清就被人搂在了怀里。
“好了,别说了……”
耳边略带颤抖的低沉男声响起,惊破了他的回忆,垂眼看见面前丝绸睡袍上被浸湿的一块,叶长时才恍然发觉自己竟然哭了,要知道前世经历在那些痛苦中就算临死前他也没流过一滴泪,现在却因为一段回忆而湿了眼眶,人果然最容易被自己感动啊!
他抿了抿嘴,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眼泪抹到了男人的衣服上,但看着那一大块的痕迹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伸手环过即陵劲痩的腰,低头抵在了他肩上,呈现难得的示弱姿态。
“虽然这么说有点自私不厚道,但我还真挺感谢这身体的主人的,尽管是个混小子……”他抽了抽鼻子说,“我好像扯得有点多,其实只是想跟你解释照片上那人不是我而已。”
“嗯,我知道。”
男人的声音有些闷闷的,气氛沉寂良久,耳边只有潺潺流水声,清透治愈人心。
待情绪平复下来,叶长时便想将话题换到开心的事情上来,心不在焉地盯着对方睡袍上系着的腰带说:“你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吧,那时候我刚来到这里,这身体主人欠了钱,我就骗了你的钱去还债,现在看来还挺有缘份的,早知道我们会是这种关系就该骗得更狠点,才能让你对我印象深刻啊……不过以你的性格,当时应该气疯了吧。”
即陵缄默一会儿,否认道:“没有。”
叶长时不信,抬头想看他说谎耳朵有没有红,旋即发现对方不仅耳尖红了,眼角都是泛着泪光的,语气有些诧异:“我哭是被我自己的坚强不屈感动到了,你哭什么?平常也没见你有这么多愁善感啊!”
即陵手掌盖在他的后脑勺上把人又强行按进了自己的怀里,搂得更紧了些,在他耳边低声道:“我心疼。”
叶长时顿时感觉心脏被谁拿羽毛轻轻刮挠了一下,有点痒痒的,他深吸了一口气,片刻后诺诺开口:“即先生。”
“嗯?”
“你特么是不是想闷死我娶小老婆。”
“……”
第122章
叶长时同即陵说清前世的事从空间出来已是半小时后了,他动作快速地收拾了自身的着装,准备赶去片场迎接蓝金牌大驾光临。
天空貌似不久前才下过一场大雨,路面与空气都还残留着湿意,太阳不大,时而被云头遮蔽,时而露出一角,微风吹过脸庞,带来淡淡的秋日气息。
到达片场时,蓝棣原还在路上堵着,叶长时上午也没戏份,绕了一圈和大家打完招呼后随意找了个小马扎坐下看他们拍打篮球的戏,片场人来人往,混得熟的若是没事便会停下来聊几句,话题基本围绕着网上的事,让他放宽心,别忧虑太多,一定能解决之类的,叶长时一点头回应。
场上随着李然导演的一声“cut”,一幕戏结束,乔高洋边走边拿着杯子喝水,看见坐在周边正百无聊赖打着手机游戏的某人时微微一愣,随即迈着缓慢的脚步坐到了他的旁边,擦了把脸上的汗,装作不经意地偷偷瞄了人家两眼。
叶长时察觉到身边屡次投来的目光也不在意,打完一局转头冲他笑了笑,说:“刚才演得不错。”
已经相处了半个月,但这还是第一次被偶像夸赞,乔高洋心里不禁有些飘飘然起来,脸上却仍是一本正经的:“谢谢叶老师。”
叶长时笑了一声,没有多言,低下头继续玩游戏,余光瞥见身边的人去补了个妆又回来坐着看着台词,视线常停留在自己身上,犹犹豫豫的,似乎有什么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