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之后,我突然发现,原来趣味本身,也是可以研究,可以进行中西方比较的。
“离开了趣味的基础,意识形态和文学观念就成为空洞的口号与说教,而不能得到意识形态确证的趣味也只能表现为自生自灭的时尚与习俗。”1
趣味有时代性,但同时也应当有个人性。
我于是在国文大开设了《趣味的中西方范式与审美个人性》的选修课程,进行趣味审美内指化的研究。这部书也是以这门课的讲稿为主要文本的,在此感谢国文大兼容并包的学术环境,以及独立自由的学术思想。
另外,请允许我在此由衷地感谢一个人。无数神奇的“那一天”,就是从遇见他的那一天开始。
——我的先生。
我的先生是一个生活作风及审美趣味十足“西化”的人,他成长于欧罗巴大陆,与我的审美趣味格格不入,大相径庭。我在他身上,懂得了另一种审美和趣味,在他身上,找到了与自己截然不同的另一种平衡。
这并不是在争论中西方哪种趣味范式更高级。
审美的趣味永远不在于争个高下,而在于调和统一。
在我苦苦压抑自己的这些年里,我彷如阮籍笔下的翔鸟,无处暂身,无枝可依。彷如末日审判中的罪民,洪水滔天而我无处登舟。
我出生于一个书香世家,早年父母离异,我跟随独身的母亲生活。家慈研究生物化学,在相关专业小有名气,我自小受到她极其严格的教育。
在我自小受到的教育体系中,我是不能输的。
因为我的母亲是某某某,所以我不能比别人差,我不能有异于常人的癖好,我不能输。我戴着重重枷锁行走在路上,步履维艰。
直到我的先生,我的主人,在那一天出现于我暗淡的生命里。
——我大概是他所有门徒中最笨的一个。在他面前,我输得一塌糊涂。然而他用行动告诉我,输,也是一种值得研究的趣味。
他以严厉的教导打破了我的自卑,以温厚的胸怀接纳了我的固执,以深深的爱抚慰了我苦苦不可得的欲望。
他使我找到了爱、价值和自我,解开了我重重的枷锁,使我得到了我想象中所能得到的一切,使我成为神最眷顾的子民。
他踏过重重山河,撕开我的伪装,找到了我,接纳了我,抚慰了我。在学术和人生的洪流中,他引领我,是我前进时照耀的灯塔,与回归处永恒的港湾。
他是我无上的理想,与我的欲望本身。
是我的“自由王国”。
——学界对这篇后记始终争议不休。
一开始,大家自欺欺人地将“先生”解读为“老师”,认为封皓然的这篇后记,致谢的也许是他的授业恩师。然而封皓然师从国文大孟苏桥教授,是一位出色的女先生。他的后记中全程出现的代词是“他”。
学界便又猜测,大约是他求学爱丁堡期间遇到的前辈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