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当时秦御还奇怪造反股东为何幡然醒悟,他猜测那些找茬的行为只是为了将股票卖给他时,股价能高一点。
现在想来这些都是局中局。那些股票,他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收了,将掏空他的流动资金,不收,“璀璨”就要拱手让人,即使明知是圈套,他不得不收。
所以斯文那些绝望的情绪,秦御感同身受,一个布了四年的局,1460天,如此缜密,缜密到秦御都开始怀疑马瑶儿是不是也是神秘人的棋子。
所以正如斯文所说,一个局把他们所有人都防备了进去,自然不会给他们反击的机会。
下了这盘局的策划者,应该说那个神秘人,对斯文太了解,但是他究竟是谁?他为什么要如此对待斯文,仅仅是想让斯文拍不了《独子》?一部《独子》有必要兴师动众画一个四年的局吗?这背后是否还有什么隐情?
思索间,一通电话惊醒斯文,来电的居然是哥哥谢毅:“哥?有事吗?”
“当然有事。别说哥不帮你啊,我给李正找了个大麻烦,就看你能不能抓住机会让他们的《独子》拍不下去了。”
斯文的吸气声突然粗重起来,满怀希望:“你给李正找了什么麻烦?”
谢毅嘿嘿一笑:“我堵了他们ppo的路,最近找了个理由查他们的账目,看着李正颤颤巍巍生怕被查到偷税漏税的模样真是爽快。他现在为了摆脱我的监视快点上市,没有那么多精力管《独子》,这正是你们的好机会。不然等两个月后他们上市筹集到资金,你们钱再多也拖不了拍摄进度了。”
斯文满心期望在谢毅说完这段话后,如被戳破的皮球扁成一团,扯出个僵硬的笑:“谢谢哥,我会的。”
如果在平时,谢毅给李正找的这个麻烦必然能成为他们的一大助力,然而斯文如今弹尽粮绝,一分钱都拿不出,即使有谢毅帮忙,仍旧无济于事。
哪怕真的查到偷税漏税,也只是把李正抓进去,李正不在,“星图”补交了税款照样运作。李正走了,还有凌林琳,“星图”的资金不够,还有钱黄海。
最主要是,李正没精力,不代表神秘人也被牵制。和这个幕后黑手比起来,李正真的可有可无。
这个忙,看着牛逼,实则一点用都没有。
斯文狠狠吸了一口气:“散了吧,我不争了,该干什么干什么。”
“真的吗?”秦御问。
斯文笑得自嘲:“真的,说到底,我根本没什么孝心。死都死了,完不完成心愿又有什么差别。”
斯文声音轻佻,眼神里的光彩却如一把巨火烧剩下的断壁残垣,绝望的灰渍匍匐在地,风一吹,便飘扬满整个眼球。
“我想夺回《独子》,只是因为不想原本属于我的角色被别人占有,我本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没有好处,我为什么要辛辛苦苦把《独子》抢回来?祭奠我爸的在天之灵吗?就算夺回来又如何,我爸照样看不见!”
“现在这样也挺好,还省了我事儿不是吗?至少电影搬上银幕,它有商业价值。”说完后,斯文哈哈大笑,声音却像划过铁锈的嗓声,异常难听。
“你真的这么想吗?”秦御挥退了另外两人,看着斯文问。
“我就是这么想的。”斯文沉着脸回。
“如果自欺欺人能让你好受一点,那么我不阻止你。”
斯文犹如被绳索套住头颈,传来深深的窒息感,过去很久,才用不再柔亮的嗓子吐出几个字:“秦御,我想去看看我爸。”
斯凝被葬在郊区的一座墓园,和许许多多普通人一样,埋在了寸许见方的地方,挤在一排墓碑中间,看不出任何特殊之处。
百来平方的墓园被一棵棵青松包围,墓碑密密麻麻排列着,虽整齐,一眼望去仍让人觉得压抑。
斯文盘膝坐在斯凝的墓碑前,只允许一个人通过的狭窄走道上,地面传来的温度寒冷刺骨,斯文却觉得这些寒冷能让他保持清醒。
秦御站在离斯文五步远的地方默默看着他,没有上前安慰和打扰,他知道他应该给斯文单独留一点空间。
斯文呆滞地望着墓碑边上两颗装饰用的塑料盆栽,盆栽里绿色的塑料青松积满了灰尘,几乎要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墓碑贴着照片、写有名字的碑面因为长时间无人擦拭,满是泥垢,仿佛染着一层雾,让斯凝的照片也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