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意见?”他冷冷地打着方向盘,“五六百个宾客里,认识新郎的十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这哪里是结婚,根本就是受罪。以后我结婚一定躲到荒岛上去,谁都不请。”
沈则他爸是本地首富,请的都是头面人物,好不容易在五星级酒店风风光光地嫁一回女儿,当然死也不肯改婚期。对于广大“土豪劣绅”来说,面子比女婿的真假重要多了。
我问:“我们现在去哪儿?”
沈则说:“去医院。”
到了医院我们直奔急救室,老陆正躺在那儿“号丧”,声音比三五个产妇加起来还大,言语间辱及他那颗胆囊的所有血亲、表亲以及姻亲。
沈则捂着耳朵对他说:“别喊了,吴其来了!”
“吴其!”老陆涕泗横流地要拉我的手,我不肯,他非要拉,还把鼻涕蹭了我一裤子。这贱人搂着我的大腿号叫:“兄弟,全靠你啦!”
我问:“师哥,你昨天晚上吃什么了?”
他嚎道:“我没吃什么啊,就七八根烤羊排,外加小半条羊腿,以及两根烤羊蝎子而已啊!”
一旁,他的亲爹亲妈和亲姐姐听了这话,便羞愧地扭过头去。
沈则问:“医生怎么说?”
老陆的妈妈说:“医生说要赶紧做手术。我们都商量好了,他姐姐在这儿伺候他,其他人等天亮后各就各位,一定要把婚宴办好!办风光!”
其他人就跟着点头。
你瞧人家才是深明大义,儿子的腹膜可穿孔,双方长辈的脸面不能丟。68桌人呢,连市长都到场了新郎怎么能不去呢?
然后他们就打量我,老陆的姐姐抿嘴笑道:“这个替身背面看上去和我弟有点儿像,但是正面帅太多了呀!”
沈则说:“没事,等会儿化妆时给他脸上抹点儿黑粉。”
他看了表说四点多了,拉着我要走。我问去哪儿,他说回家。于是我们从医院驱车去他家,到了以后一人占了沙发一头,和衣睡了个把小时,清晨六点,他把我喊起来,说:“走吧,化妆去。”
沈然新娘子在酒店里包了个总统套间,我们去时她已经起床好一会儿了。这婆娘咬着油条对我嘎嘎大笑,说:“吴其,你那小脸可千万别刮得太干净,我们家老陆是个糙人,你刮干净了就不像他了!”
我恼怒地指着她说:“我告诉你沈然,好女不嫁二夫!”
沈则威胁说:“你们两个不管谁再多说一句话,我就把他绑在车子后面拖行五公里。”
于是沈然带着资深化妆师逃走了,留下一个新手给我做了个极其傻的发型,偏分带吹高的,还给我涂了两朵腮红,幸好转身就让沈则给抹掉了。
“太傻了。”他于心不忍地评价。
化好妆,穿上老陆的阿玛尼西服,我和沈则一起吃早饭。我有些懊悔当初答应得太爽快,于是说:“沈总,兹事体大,真怕临时出纰漏啊。”
沈则说:“没事,照我说的做。”
“我把八千块钱退给你好不好?”我试探着问。
沈则喝了口粥,沉着地答道:“我不要你的钱,我到时候割你一只肾。”
“……”我埋头吃煎饺,毕竟吃饱了好卖力嘛。
早上7点多,打扮停当的沈然由专车送回娘家去了。过了会儿,有人来通知说婚车队伍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去接新娘。沈则便押着我出了酒店。
我是真后悔了,第一次结婚,多么有纪念意义啊,没想到却是这么一个状况!但沈则贴身站在我身后,手中似乎还握有凶器,我逃不掉也走不了,只好摸着腰间老陆的爱马仕皮带,希望此神物赐予我力量。
婚车就停在酒店门口。清一色的悍马,大摆长龙,一眼望不到头。彩车是一辆加长悍马,不知道沈家从哪里搞来的,白色,高底盘,一边八扇车窗因为太长,它怎么看怎么像一辆披红挂绿的公交车,气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