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身体不适,无法沉睡沉,深知迷迷糊糊的,仿佛一直游离在那日石室激战中,看到沐燕非坠入深潭,满身是血肉模糊,猛然惊醒,身上起了一层盗汗,睁开眼睛,只见眼前月明溪谷,和煦宁静,沐燕非就躺在他身边。
「不舒服?」
一只手伸到他额头上,摸到他额上的冷汗,陶然怕沐燕非乱想,道:「只是作恶梦。」
沐燕非皱起眉,想去叫阿一,被陶然拉住了,沐燕非没坚持,触摸陶然脉搏,觉得不像日前那么虚弱,帮他抹去冷汗,问:「梦里有我吗?」
「我不记得了。」
话语透着虚弱,无法听出真假,沐燕非也没有再多问,靠着他躺下来,道:「我刚去战场时,也常做恶梦,后来就不怕了,就如你所说的,杀人这种事,第一次不知所措,第二次兴奋,第三次就习以为常了。」
陶然怕的不是杀人,也不是被杀,而是现在面临的在状况,不过身体疼痛,无法多想,更不想解释,便随着沐燕非话题笑道:「很久以前说的话,你记得到清楚。」
「你说的每句话我都记得很清楚。」沐燕非道:「所以,不要惹到我。」
陶然相信沐燕非没说谎,却不知该怎样应对,于是闭上眼睛,沉进梦乡时,恍惚听他又道:「你现在病着,我不会迫你,但你别想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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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一这次北行,本来是打算增长阅历的,为防有变故,他带了不少伤药,正好都派上了用场,进了山谷后,他每天除了拉青瞳在谷里到处闲逛,寻找药材,就是帮陶然疗伤,加上沐燕非以内力相助,陶然身体好转得很快。
沐燕非看在阿一做事还算用心的份上,容忍了他的聒噪,还好这片桃花谷属于谷中谷,路径盘纵错节,人迹罕至,里面有不少珍贵药材,让阿一大为欣喜,整天让青瞳帮他采药,除了疗伤外,不会跑来打扰他们清静。
又过了两日,陶然伤势逐渐稳定,便提出出谷,阿一还没采购药材,又讨厌谷外酷寒,便道:「奔波劳累不利于养伤,再说外面说不定还有人等着杀你们呢,这么早出去干嘛?」
「这里没酒没肉,连美人都没有,难道你们不觉得无聊吗?」陶然说完,笑看沐燕非,问:「是吧王爷。」
阿一一撇嘴,「什么嘛,我表哥就是个大美人!」
青瞳见他口不择言,生怕他刀劈,急忙拉他退得远远的,陶然却笑道:「美人天天看,也会厌倦的。」
这次阿一没敢再多话,生怕激怒沐燕非,偷眼看过去,沐燕非却神色如常,并未为此在意,他其实明白陶然这样说,是担心自己记挂外面的属下,不过他对谷外情势倒不是太忧虑,阿南等人随他多年,做事有分寸,即使他不在,也会将局势压住,就只怕四皇子趁机找太子的麻烦,他虽然不屑太子的一些作风,但今后许多事还需依靠他,他出事,对自己并无好处。
想到这里,他便顺着陶然的意,道:「出谷。」
阿一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沐燕非,沐燕非这样说了,他只好委委屈屈地同意了,却道:「我听你们的,不过将来要是我爹怪我离家出走,表哥你要帮我说话。」
沐燕非点点头,算是应下,阿一大喜,他从小长在边阵,从没出远门,这次一走便是千里,想到自己私自出门,父亲将会暴跳如雷的样子,便觉得头痛,有沐燕非求情,状况自然大不相同,眼珠转了转,又道:「我随你们去京城,没亲没故的,说不定会被欺负,表哥你教我武功好不好?」
这次沐燕非没理他,收拾了东西,背起陶然离开,听到阿一还在后面哼哼唧唧,便道:「我的武功路子刚猛,你身子瘦弱,不适合练,要是有兴趣,等陶然病好了,让他教你一些简单轻功。」
轻飘飘一句话就把问题推给陶然了,陶然伏在沐燕非背上,听了他的话,有些无奈,虽然沐燕非那样说没错,但他不想多事绝对是主因,看到阿一热情的目光射向自己,没办法,只好点头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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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谷的路并不好走,不过阿一有他的办法,用养的蛊引路,在山间拐来拐去,看似前方无路,但转过去,便能看到蜿蜒小径,不过都是天然路径,盘旋曲折,两旁蒿草丛生,众人不时被绊住脚步,原本一个时辰的路走了两个多时辰还没走出去。
眼看已是晌午,四人在山间落脚休息,青瞳服侍陶然吃了饭,问:「出去后我是回陶府报信?还是跟少爷你回京?」
陶然这次进山,原本抱了必死之心,所以才遣青瞳回家,好让父亲知晓,虽然后来事情的发展脱离了最初预想,但朝中局势动乱,孰生孰死很难预知,他不能用父亲和家人的生命来做赌注,便道:「回家。」
沐燕非眼神投过来,像是在询问他,陶然只当没看到,把头转开了,他知道只要自己不说,沐燕非绝不会追问,心里微微有些歉意,还好阿一及时打破了短暂的尴尬,道:「青瞳一个人上路,说不定会有危险,不如易容吧,易成我的模样,再拿点毒粉药粉备用,那就万无一失了。」
青瞳跟阿一认识后,阿一已经帮他解了身上的毒,他又会写功夫,所以不怕追杀,不过能稳妥一点那当然更好,点头道:「那你扮成我的模样,这样跟在少爷身边,也不会有人怀疑。」
「真是个好点子。」
阿一还没来得及兴奋完,就被沐燕非打断了,「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