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澜城尽飞花_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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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爷。」

  陶然看着他,凤眸流转,笑容中带了一点点无辜,若他此刻不是做出了凝神应战的架势,沐燕非想自己一定会被魅惑的,冷风袭来,吹动着身后索道哗哗作响,冷意不断侵袭着他,心渐渐冰住,杀机潮涌下,手不自禁地将刀柄握得更紧。

  「陶然,」他轻声道:「你还记得我曾说过什么?」

  「我记得,不过我也提醒过你,王爷,就算对自己喜欢的人,也要抱最起码的怀疑,这也算我们相识一场,仁至义尽。」

  「好个仁至义尽!」沐燕非冷笑:「你屡次负我,也有脸面谈仁义二字!」

  「你错了,王爷,我从未负你,自始至终,我的主子都是皇上,你可知道,一入暗阁,终身都是暗阁之人,即便死亡,也无法改变这个命运。」

  轻轻叹息传来,夹杂在厉风中几不可闻,沐燕非和陶然相对而立,咫尺距离,仿佛由天堑相隔,看不清看不透,只见那身白色大氅衣摆随风飘逸,如仙如魅,那是他的狐裘,今早才给陶然披上的,缱倦缠绵尚留在狐裘上,温情却早已不在。

  若关怀出于私心,温情只为杀机的话,纳闷昨晚的欢爱是不是只是黄粱一梦?

  心情激涌翻滚,几乎压不住贲张而起的杀气,沐燕非沉声道:「我曾说过,若你背叛我,我必以你的血来祭刀!」

  杀机逼来,陶然感觉到了,剑眉一扬,凤目扫过他那只轻微抬起的手臂,妖刀阴森,暗光在刀鞘上炫动,惑人的光芒,像是死亡的颜色,他凝视良久,突然噗哧一笑,道:「我是有不对,你又何尝不是?你有真正信任过我吗?王爷,你一直都对我有防范,否则你武功完全恢复的事为何要隐瞒?」

  原来这个他也知道了,沐燕非大喝道:「对,我不信你,那是因为你没给我刻意信任的承诺,难道不是吗?!」

  陶然眼瞳深处凝起一抹暗色,嘴角浮起嘲笑:「是啊,反正从头至尾我们之间除了利用和欺骗之外,什么都没有,就算昨晚……」

  「别再提昨晚!」

  沐燕非大声喝止了他,不想再提昨晚的事,那只会让他更加愤怒,原以为陶然委身自己是出于喜爱,实际上那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卸去心房的伎俩,沐燕非冷冷盯住陶然,拇指拔开刀柄,妖刀弹出数寸,墨黑刀刃游离出诡异色彩。

  陶然看到了,眼瞳顿时一亮,伸手抽出软剑,剑身轻颤,宛如银蛇在掌中窜跃,他的手指轻拂过剑身,便如贵公子抚摸自己心爱的琴瑟,优雅随意,杀机却在洒脱中凝起,微笑道:「将军,我一直都想领教你的刀法,希望你全力以赴,莫堕了妖刀威名!」

  沐燕非不再说话,反手将刀抽出,横在臂前,迎敌事心神反而定了下来,若今日一战,只能有一个活下来,他就绝不会把机会拱手让出,一切情意在方才陶然对他下手的那刻起都消散了,此刻的陶然只是他的猎物,杀掉这个人,这是他的唯一出路。

  他做好了御敌之势,却没出力,他曾无数次见过陶然用剑,却仍不了解他的剑法,所以此时他在等待时机,待对方进攻时找寻他剑法的弱点。

  陶然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微微一笑,抬手解开了衣带,大氅被甩出,冷风吹来,上好的狐裘便划过山崖,飘飘悠悠随风落了下去,陶然清喝一声,挺剑向沐燕非当胸刺来。

  剑势凌厉,似在逼他后退,沐燕非没退,反而迎了上去,刀比剑沉,近身相搏时易占上风,所以他没给陶然抽剑反击的机会,妖刀连劈数招,将他逼得连连后退,两人在山崖上方飞纵,身影相随,都封在了一刀一剑的光影中,转瞬间便是十数招,沐燕非心中郁气堆积,刀势招招充满杀机,陶然不敌,几番退后,终于在沐燕非的刀气逼迫下退回山洞里。

  索道陡峭险恶,两人对敌时都不免存了份小心,现在进了洞窟,那份小心立时都抛开了,刀光剑影,越发斗得激烈,激战中,远处突然传来轰隆声,随着沉闷响声,地面剧烈抖了几下,像是昨天机关启动的反应,陶然脸色微变,轻微晃神中刀锋已逼到近前,他急忙躲避,仓促下避得有些吃力,还好山洞不断震动,令沐燕非刀锋放缓,没再继续紧逼。

  洞窟震动得不激烈,却带着某种不吉的前兆,陶然神色凝起,突然手腕一抖,剑气飞花,想逼开沐燕非冲出洞窟,却屡次被阻,沐燕非似乎根本不在意自己身处险境,眼中只有愤怒杀掠,即使两人身上都有多处划伤,却依然没有停止颤抖的意向。

  又交战数回合,地面震动得越发厉害,山洞上方经受不住摇动,有碎石断续落下,怪异声响从远处不断传来,细细碎碎,在激烈震动中几不可闻,两人都无视了,不过对战时还要顾着躲避石砾,攻击都明显缓了下来,兵刃交接中沐燕非突然使了招落雁长风,身体半旋,刀刃自手臂上方斜劈,却不料就在这时有石块突然当头坠下,他只能半路回刀,先避开落石,进招慢了半步,陶然的剑便如电光火石,瞬息逼到了胸前。

  沐燕非来不及闪避,只好刀走险势,反手挥去,宽阔刀背撞向陶然那条伤腿,此时两人已靠近天险通路的边缘,通道狭窄,陶然被他撞个正着,腿上伤口迸裂,剧痛下没了气力,腿一软,单腿跪了下来,待再抬头时,眼前冷光烁烁,妖刀已横空扬起,对准他的脖颈劈下。

  已无退路,陶然放弃了反击,这对沐燕非来说,是难得的好机会,方才一番恶斗,他才惊觉陶然的武功并不低于自己,此人心机深沉叵测,若是留下,日后必成祸患,他在心里这样告诫自己,可是刀锋却在手中轻微颤了起来,此时阳光正好,光芒穿过山洞射进,照亮了那一袭玄衣,陶然仰头看他,仿佛已知晓该将面临的命运,没有半点惧色,嘴角噙着笑,一如平常的淡然,可是在沐燕非看来,却又那么的刺眼。

  眼前瞬间闪过无数画面,相遇相随相知,也许对陶然来说,这一切都是在做戏,可是对他,却再真实不过,刀锋狠戾,透着无边杀气,却怎么都无法劈下去,若他可以无情到将喜欢的人斩于刀下,那他便是鬼了,行尸走肉的鬼而已。

  「沐燕非!」感觉到他的犹豫,陶然眼中掠过嘲讽,大喝道:「你这孬种!」

  仿佛石击湖面,掀起轩然大波,沐燕非恼恨涌上,猛地挥拳击在陶然胸前,毫不留情的铁掌,陶然被震得向后连翻几下,长剑脱手摔到一边,想站起来,却提不起气力,胸口剧痛嗓眼一甜,血猛地喷了出来。

  沐燕非沉脸提刀走近,山洞震动得厉害,石块纷纷落下,他却毫不在意,陶然咯着血,咳嗽了半天才勉强止住,抬起头,便见沐燕非眼看他,喝问:「还站得起来吗?」

  陶然一咬牙,探手抄起旁边长剑,猛地跃身起来,又挺剑刺过去,这次他进攻得分外凶猛,招招都是同归于尽的剑势,沐燕非心有顾忌,反而不敌他的攻势,被逼得向后连退数步,刀剑相交间,转眼便又到了洞口前方。

  此时洞窟动荡,原本细碎的响声越来越震耳,石块纷落,四处山壁也开始摇摇欲坠,突然间巨响传过,地面四周同时错开一条条大裂纹,裂纹纵横交错,蛛网般地迅速蔓延开来,汨汨怪异声响中,水流猛地涌了出来,随着远处声响的接近,原本封闭的石门也被震开了,水流如绝提洪水般冲进洞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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