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里絵夫人——也就是我妈,早早就把我叫起床,然后临走前把两盒便当塞给我,并且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亲自交给吉良吉影。
时间回溯到昨天晚上。
吉良夫人好像本就有意到我家拜访,只不过因为吉良有夜跑运动的习惯,还没准备好出发,没想到我们竟然先到了。
最近吉良夫人身体实在是太不好了,需要去美国一趟进行身体检查,于是就连忙给吉良吉影办手续转校,也正是因为方便吉良吉影上下学,就搬到了这里的别墅度假村。
……
我看着手里的便当,陷入了沉思。
他们夫妻俩要去美国但是得把吉良吉影扔到家里,劳烦我们这个做邻居的照顾一下是这样的吗?
?但是我妈这个表现是认真的吗?我是不是得每天都要给吉良吉影带便当?吉良吉影是三岁小孩吗?他那一个手就能把我当鸡崽拎起来的身高用得着我们家去照顾?他爸妈走之前就不会给他留点零花钱吗?!!!
我妈这个突如其来的亲近做法真的让我感觉很不妙,昨天明明就聊了半个钟头都不到,纯靠吉良妈一张嘴把吉良吉影说的惨兮兮就让我妈母性泛滥了?
不行,我必须要让吉良吉影的形象在我妈心里坍塌。
我摁了摁突突直跳的眉头,语气稍微有点气急败坏,“里絵关奈女士,你为什么总是要当这个老好人,吉良家看着怎么也不是那种穷到吃不起饭的地步,还有他们那个儿子,昨天你也见识过,问他什么他都不理你,这种没有教养的孩子你给他好心做了便当他也不会领情!”
我妈先是皱着眉头看我,那个眉峰的弧度起初还是比较浅,但是我每说一句话,她眉头就蹙的更深一些,到了最后直接挤成了一个“川”字。
她正在煎锅前拿着铲子翻着煎蛋,等我话说完后,便直接举起了铲子,我在她举起铲子的一瞬间,使出了我百米赛跑的劲儿冲出了门庭。
我妈还在后面抄着锅铲追我,“你说的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简直让人听了火大!你们两个又是邻居又是前后桌的,帮人就是帮自己!还跑!便当要是不给我送到,今天晚上回家小心我揍你!”
我妈这种发言堪称战五渣,但是她本身的战斗力我不得不服。
当然我在我没有挨打之前,我肯定是不服的,凭什么我要冒着性命危险去给这个杀人狂送便当啊?就算他现在只有15岁那就能否定他以后杀害女性的罪名了吗?就能否定他12岁看蒙娜丽莎的手就boki的事实了吗?
呵,当然不能!
“怎么就是乱七八糟的话了,我有说错吗?昨天晚上如果不是吉良夫人出来了,他有请我们进家的意思吗?传单都被他卷成纸棒了他是准备打谁啊?!连声招呼都不打直接无视,他根本就不是吉良夫人说的性格孤僻!他就是——”
“臭丫头你给我适可而止!有这个胆子胡说你有胆子别跑啊!”
“我干嘛不跑啊!不跑等你揍我吗?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就要揍我!看来我不是你亲生的,吉良吉影才是你亲儿——”
说到这,我的声音戛然而止。
吉良吉影手里提着书包,站在离我不到五米处的树荫下,阳光透过交叠的树叶在他脸上落下斑驳的光影,他神色很平静的朝我这边看过来,但我吓的差点没蹦起来。
!!我刚刚是不是骂他了?!
我脑海里瞬间想到原著里吉良吉影对在背后说人坏话的女人评价相当不好,并且十分笃定的觉得这个女人内心丑陋无比,甚至切掉了她的手。
完了完了完了,我现在他在心里的印象估计和这个女的差不多,而且我还是当着他面说他坏话,他肯定会记恨我啊啊啊啊!
“说啊!怎么不说了!臭丫头你真的是皮痒——”
这个时候我妈也从院子里跑出来了,一边举着锅铲一边怒气冲冲的骂骂咧咧,但她的反应和我一模一样,在看到吉良吉影的一瞬间,整个人直接扎在原地,声音也戛然而止。
尴尬的场面。
吉良吉影表情有些冷,但在我妈出来的一瞬间,他眼皮略微垂了垂,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片刻后,又才抬起眸子望定我妈,动了动唇,打了一个略微生硬的招呼。
“关奈阿姨早上好。”
OK,刚刚我抱着侥幸心理期望他不要听见的心思在这一瞬间,已经被我亲手被我掐死在摇篮里。
吉良吉影能主动打招呼这是我没想到的,我更没想到的是当着吉良吉影的面,我妈居然揪着我的耳朵给我威胁我,说我要是不给吉良道歉,明天早上我的便当里就多一道名叫干煸耳丝的菜。
我没骨气,所以我麻溜的道歉了。
午饭的时候,我还亲自把便当递给了吉良吉影,客客气气地说这是我妈给你准备的。
吉良吉影眸子有些暗,看了我三秒后先是说了句谢谢,接过便当就出了教室。
但我知道他没吃,我午休去上厕所的时候,在垃圾桶里看到了和我配菜一样的米饭和寿司。
我心里屯了点郁气,恨恨的嘟囔了一句饿不死你个烧杯。
放学之前有一节我最喜欢的体育课,因为啥都不用干,还可以提前早退。
葡萄丘高中有初高中两部,所以体育课基本上每节都会有一两个班级撞课,多则四五个班级都有可能。
和我们一起上体育课的是高三出名的不良少年班。
之前小惠特地和我指了班里的不良少年,告诉我以后遇到他一定要绕道走,顺着她的视线,我看到了一个顶着一头黄毛,发梢还漂了一些乱七八糟的颜色的高个子男生,像极了葬爱家族的网吧继承人。
体育老师自然也知道这个班级,因为考虑到年纪差异,所以格外强调让我们在角落里自由活动,那样子就差学着孙悟空在地上给我们画个圈了。
完了他还觉得不够,临走前专门把我叫到一边,让我监督好班级学生的活动范围,切忌不要跑到高三年级的活动区域。
地位高责任重我当然知道,班里出现任何问题第一时间都会来找我,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本以为我坐在乒乓球台这么高的地方监督着他们就不会有事了,但是还是没想到,在即将放学的时候,我们班级纪律委员一脸慌张的过来找我——
“班长!吉良同学被高三的不良少年揍了!”
……
……
吉良吉影在树下的阴凉处环臂斜靠着,视线在周围扫了一圈,他看到日头晒的正旺的乒乓球台上坐着的女孩,她双手撑在腿两侧俯身正和旁边的人说话,两条腿来回悬荡个不停。
吉良吉影冷冷地收回了视线,嗤了一声。
他觉得这样单纯在操场上干坐着聊天没有任何运动的体育课简直就是毫无疑义,尤其是和这群把聊天聊的堪比过家家一样的幼稚同学一起,还要被一个烦人精班长管着。
看了看腕上的手表,还有五分钟就下课。
吉良吉影把手插进兜里,绕到树后面,借着矮冬青的遮挡沿着墙边往教学楼方向走去。
刚一走出矮冬青的遮挡,便被三四个人堵住了去路。
他略微颔首,强烈的光照便冲进了瞳孔里,照的眼前一片发白,他下意识厄眯起眸子,羽睫半遮,才稍微将眼前的几个人看了清楚。
四个人的校服穿戴极为整齐,为首的男人有着他和一样的金色头发,发梢的颜色像是黄色的水母穿了无数条彩色毛裤一样,那人竖起一狠手指戳了戳他的肩头,像是吃饱了的牲畜一样发出了让人厌恶的声音。
“喂——臭小子,你胆子很大嘛,居然敢和我有一样的发色,快看看你这一张的X无能的脸,一看就是个蠢货,想到和你这家伙有一样的头发就让老子没由来的火大!”
吉良吉影被杂毛用力戳了一个趔趄,后退了两步,眉头微微蹙起,余光乜斜到周围的视线都投向他这边时,眸子里的冷淡终于褪去,露出了些许厌恶的表情。
他是真的很讨厌…引人注目啊。
似乎是吉良吉影的眼神惹怒了杂毛,他戳着吉良吉影肩头得手也一下比一下用力,到最后直接推着吉良吉影往后踉跄,直到吉良吉影整个人靠在墙上无处可退。
几个人围了个半圆,将吉良吉影笼罩在阴影里,尽管眼前的少年身高稍有些冒尖,杂毛不屑的啐了一口唾沫,吐在了吉良吉影的衣摆上,然后掐着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
“你这小子是什么眼神?这么嚣张啊?老子真是越看越生气——”说到这,他揪起吉良吉影的衣领将他朝前扯了个颠簸,随后一拳打在了他的侧脸上。
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吉良吉影右脸就挨了一拳,他闷哼一声,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后趔趄,狠狠的撞在了墙上,从背后传来如锥骨断裂的疼痛让他难以直起腰身,跌坐在地,撑着地面的右手十分不巧的摁在了一块碎玻璃上,在手心划了一道口子。
不等他喘息,杂毛便又揪着他的领口拽了起来,对着吉良吉影的左脸粗鲁的拍打,“啊呀,瞧瞧这张脸,五彩斑斓的越来越像厕所里那臭烘烘的东西了,真的是有够恶心的。”
这边得动静实在是太大了,所有人的视线都放在了这边,有些人甚至已经围了过来窃窃私语,吉良吉影看到了杂毛身后乌泱泱围着的一堆人后,表情倏的暗了下来。
他眸子阴沉沉的,犹如一片混沌暮霭,而在这昏暗浓墨之后,似乎又隐匿着一条张着血盆大口的毒蛇。
竟然让他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人现眼,他真的很不爽。
杂毛似乎是被吉良吉影的眼神吓到了,稍微顿了一秒,可就在这一秒钟,吉良吉影已经反手掐住了他得手腕扯了下来,他甚至没有看请对方得动作,眼角就传来了一阵钻心刺痛。
杂毛发出了一声尖厉的怒骂,“你这混蛋!老子要宰了你——”
“围在一起干什么呢!信不信我告诉校长吧你们开除——喂喂混小子!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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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听到吉良吉影被揍的时候,我第一反应就是冷笑,内心十分不屑,他还会被揍?他不把人炸死我就谢天谢地了——
不对。
当我意识到他现在并无任何替身能力并且是个学生的时候,纪律委员已经跑去找体育老师了,我连忙从乒乓球台上跳下来,马不停蹄的往主任办公室跑。
吉良吉影是一个倨傲又不想引人注目的一个矛盾综合体,他要是真的在整个操场都是人的情况下被揍了,用这么引人注目的方式丢脸,那他肯定得疯吧,而且吉良吉影本来就是个疯子,我真的不敢想象如果吉良吉影真的生气了,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
我发誓,今天这个搬救兵的速度,是我活了大半辈子有史以来最快的速度,我恨不得把我吃奶的劲儿都用出来。
我和主任跑到地方的时候,那些不良少年听到声音已经跑了,就剩吉良吉影一个人靠坐在墙边,右眼乃至苹果肌得地方都是青紫的,嘴角还溢了一道血迹。
我连忙蹲到他旁边扶他起来,但我没想到刚一拉过他的胳膊,就看到他右手上密密麻麻手心手背全是血,我是真的被吓了一跳,反射性地就把他的胳膊给推了回去。
仅仅是一秒,我就缓了过来。
“你手是怎么回事?”我问道。
吉良吉影没有回答我,而是抬眸淡淡的看了我一眼。
妈的…那个眼神真的好阴森啊!再加上他嘴角得血迹和脸上的青紫,真的把我吓得浑身一哆嗦,我自己都感受到明显的身体一震,差点就跌坐在地上。
似乎是看出来我被吓到了,他眼里极快的闪过一丝嘲讽,然后把血淋淋地右手摊开,里面是一块锋利的玻璃碎片,似乎是他捏的太过用力,碎片的切口把他的手心划出了很多伤口。
他略微倾斜了一下手臂,那沾满了血的玻璃块便往下落去,翻滚了两圈,沾了浑身的泥土,停在了我的脚边。
“如果这东西再长一点,我就能戳瞎他的眼睛。”说到这,他又重新把视线放在了我的身上,语气幽深且冷,不带丝毫感情,像是深潭之下蜿蜒游动的黑色毒蛇。
“你在怕什么呢,尹子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