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多喝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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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花思考片刻,才斟酌道:“无妨,大抵只是贫僧胡思乱想罢了。”

左凝又怎会轻易相信,她找众师兄本就是为了探听情况,现下发现无花好像已经知道许多事情,又焉有放他离去之理,忙改口道:“大师若不嫌弃,便带我一同前往,也好让我结个善缘。”

无花好似早就猜中了她的心思,见此了然一笑:“既然如此,再好不过。”

左凝叫庄中家仆带了句话给众位师兄,二人便一同前往湖边。

龙沙帮就扎在洞庭湖边,距离并不是很远,但无花说即是放生,便要放到人迹稀少些的地方,才不至于刚放了生就又被人捕了去。

二人都未乘坐骑,徒步观赏四周风景,无花实在是个博学多才之人,沿途中说了许多古时云梦泽发生的趣事,诙谐生动,引得左凝频频发笑。

忽听无花道:“左姑娘可好奇我是如何讨得这尾鱼儿?”

左凝自然不知,她随口问道:“莫非是打赌么。”说完她自己反倒觉得可笑,少林戒律森严,无花大师潜心礼佛,又怎会轻易破戒。

不想无花低低“嗯”了一声:“不错,我与那位朋友打赌,谁喝的酒更多。”

“啊...那这是破戒么?”左凝吃了一惊:“你回少林岂不是要受罚?”

无花沉默片刻道:“百千法门,同归自然,我心中有佛,何论破戒?”说罢他忽的停住,伸手从左凝发鬓上摘下一片小巧可爱的花瓣来。

原来这里种着许多梨树,清风吹过,落下了一地雪白的花瓣。

左凝偏过头,正好瞧见无花唇边尚不及收回的清浅笑意。

就连阳光都似乎对他偏爱几分,浅淡的光线洒落在他纤长的睫羽间,晕染出一片柔和的阴影。

“佛说万物从心,若此妄念成为我之罪过,愿佛恕我。”

这话委实隐晦暧昧了些。

若这话说与了别人听,说不得会惹得女子芳心大乱,只可惜左凝性格耿直,加之对无花此人已打上了“德高望重”的滤镜,就更是万万不会想到这方面了,只当无花是在说自己破戒的事情。

破戒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左凝往日里受罚受得多了,倒也不甚在意,她开口劝慰道:“这算什么妄念罪过?喝酒打赌算什么大罪?”她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我也绝不对第三人说,天峰大师不知此事,自然不会怪罪于你的。”

无花:“...”

无花垂眸,见左凝似乎对此恍若未闻,便沉默了下来。

他们走了许久,终于在一处浅湾停了下来。

洞庭的风光与左凝所见之景全然不同,远远望去只见水天相接一色,叠浪莽莽,烟波横生,身在人间,却似乎已入了仙境。

无花将背上竹篓放下,左凝帮着从篓中将小桶取出放在岸边。

这时天空竟突然下起细雨来,细细的雨水从天空垂落,滴入湖中,晕起圈圈涟漪。

细雨落在二人额间眉头,沾湿了衣袍。

无花见左凝不经意抬头朝天空望了一眼,好似在埋怨这雨来的不是时候,她向来不会掩饰心情,埋怨中又带着些少女娇憨,无花见了不由一笑,取出挂在竹篓旁侧的雨笠为左凝戴上。

“大师,你将这雨笠给了我,你又该怎么办?”左凝心中感动,欲将头笠摘下还给无花。

无花制止了左凝的动作,他抬头看向渐染墨色的天空,轻声道:“仰天承泽,蒙获恩露,也不失为一番乐趣,左姑娘,咱们一同将这鲤儿放生吧。”

二人一同将木桶倾倒,那鱼儿咻的一声落回湖中,不一会儿便游得不见踪影,只余下一簇涟漪。

“红色锦鲤,向来便有祈福之意,如今它入了湖中,只盼它早跃龙门,莫要给人再捉去啦。”左凝诚心道。

无花心中一动,侧头看向左凝,雨珠顺着脸颊滑落至下颚,他却好似浑然不觉,余下唇角那一抹包含怜爱的笑意:“左姑娘天真烂漫,我的朋友很想认识你。”

左凝一怔,忍不住问道:“你的朋友为什么想要认识我?”

在一片烟雨氤氲中,无花的声音也好似融于其中,只听他轻声道:“只因我对他说,你是我的朋友。”

左凝实则心思都牵挂在无花先前所说的“察觉”之上,心中来回反复揣摩无花究竟察觉到了什么,听得无花此言,不假思索回道:“好说好说,你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

无花:“....”

他咻地顿住,目光轻轻落在左凝身上良久,终是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大师,你之前在院中说你察觉到了什么东西?”左凝追问道。

“我在天竺修行时,曾见过一种姝色罕见的花。”无花缓缓道。“中原人大多不知此花有惑神之效,香气靡靡,用膳时我已经察觉到了不对。”

地底花海中的一片殷红霎时浮现左凝脑海,无花口中说的,必然是罂粟无疑。

左凝早知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秘密之中,但她好奇心着实过于旺盛,忍不住想要探寻更多,更何况地下的美人雕塑与她一模一样,说明这事同她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关系错综复杂,最好的办法应当是等此间事了立刻禀报爹爹。

这里终究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好在不远处有一小亭,二人便决定先到亭中先躲躲雨。

谁知那亭中早坐了几个汉子,他们有的手执着雨具,有的拿着锦盒,后面更是七七八八,竟还有人拎着一笼食盒。

看模样倒像是来踏青的。

但是这雨天踏青,未免也太过离谱。

更奇怪的是,这些人一见到左凝,就齐齐僵住了身体,不约而同地与左凝面面相窥。

其中一人看了看左凝,又看了看站在一边的无花,率先问道:“可是嵩山派左大小姐?”

他身侧另一人立刻捧哏道:“如此天人之姿,除了左大小姐还有哪个?”

左凝:.....

虽然是在夸她,总觉得说不出的奇怪,左凝瞧了无花一眼,只见他垂眸站在一边,仿佛对这些人视而不见。

方才说话的二人相互挤眉弄眼一番,脸色均是十分古怪,随后那捧哏之人笑嘻嘻接口道:“早就听说左大小姐是个不可多得的女中豪杰,我等敬仰已久,本来雨天以为寻不到你了,没想到缘分颇深,还是让我等相遇。”

那人拍了拍手,身后提着食盒的汉子便上前一步,掀开了顶层盒盖,几块做工极致的酥酪就闯进了左凝眼中。

她早上想着粥是任盈的,不愿和他争抢,所以就未曾用餐,这几块酥酪芳香扑鼻,立刻引得左凝食欲大动。

那捧哏之人一身青衫,作书生打扮,看上去有几分潇洒。他向左凝介绍道:“这只是寻常的梅花酥络,这食盒足足六层,每层各色不一,保证左姑娘你喜欢。”

说罢又命人一一掀开,果然里头菜色丰富,八宝鲈鱼脍、汤玉绣丸、翡翠芙蓉羹,其余两样左凝叫不出名字,但酱汁淋漓、肥硕鲜美,当真是让人垂涎三尺。

左凝奇道:“你方才说你特地来寻我,就是为了给我送这些吃食么?”

书生道:“自然如此。”

左凝顿时受宠若惊:“你怎知我今日没有吃过东西?”

那书生执着折扇的手腕微微一僵,叹道:“自然是有人挂念你,我等也不过受人之托来给你送些吃的。”

听得书生此言,左凝岂能猜想不到是谁,她心中泛起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喜意:“你说的那人,莫非是令狐师兄?”

那人彻底呆住了,好一会儿才接口道:“啊啊...不错,正是令狐兄弟。”

原来这人正是之前撞见任盈的柳贺。

他自然知道之前左凝将任盈误认成令狐冲的事情,此刻见左凝依旧一副纯真烂漫的模样,心中不由暗道:“少主虽然神通广大,但感情上未免也忒绝情了些,他既已和这左姑娘共赴巫山,为何又不肯将身份如实相告?”但其转念一想,又立刻明白了其中关节,心道:“是了,左姑娘名门正派,若是知道少主身份,只怕不愿与少主在一起,当务之急还需让左姑娘更牵挂少主几分,即便日后坦白,也有几分周转之地。”

柳贺乐得做牵线人,此刻故意叹了一口气道:“令狐兄弟生了好大一场病啊。”

左凝不知自己和任盈闹了个大乌龙,听得柳贺说令狐冲生病了,心中一惊,以为昨日迷药余威仍在,心中担心,忙问道:“令狐师兄生了什么病?”

柳贺道:“这倒是一种奇病,令狐兄弟现下精神萎靡不振,憔悴得紧啊。”

左凝追问道:“那是什么病症,可有解法?”

柳贺微微一笑:“自然是有的,只消你去瞧他一眼,这病就药到病除了。”

他本以为自己已说得足够直白,已做好被左大小姐娇嗔一声不正经的准备。

哪料到左凝随即眉头轻蹙,纠正道:“他病了需谨遵医嘱,多喝些热水,我去见探望虽能给他些安慰,但终究派不上多大用场。”

柳贺的笑容立刻僵在了脸上。

四周忽的一片寂静,只听见脑中系统无力的吐槽:“绝了,你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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