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怒道:「你怎么可以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出这种恶心的话!」
弄玉忽然坐起身,将我抵到墙上,脸靠了过来:「要不,今天晚上你就在这里睡……」我涨红了脸:「不要。」弄玉滚烫的呼吸轻轻地擦过我的脸,他极小声地说道:「那我们现在就……」一边说,手就一边伸向我的衣服下摆。我一把拍开他的手:「不行!我的伤还没好!」这一打,手上的伤全扯着了,疼得我直咬牙。
弄玉恍然大悟:「我忘了。你的意思是,等你伤好了我们再逍遥对吗?我会等的。」说完还做出一副很听话的样子。身上有些地方开始长出新的肉来,又疼又痒,我不敢揉自己的伤口,只觉得心情极烦:「你不要和我说话。」弄玉没有再在我身上乱摸,只是将头靠在墙上,凝视着我:「采,说真的,别人喜欢谁我都能一眼看得出来,唯独你,我就是不知道你究竟喜欢谁。」他凑过来轻轻吻着我的额头,柔声说道:「为什么我就看不出来……你告诉我,好不好?」
我一时紧张得全身都绷直了,但是一想到他和小薰在床上的样子就觉得十分恶心:「我喜欢谁关你什么事?你要真憋得难受,找小薰去。我满足不了你。」弄玉抚掌一笑:「嗯,采儿,我就想看你这样的反应,你继续说。」我蹙怒道:「你真的很讨厌,糟蹋了多少人不够,现在连小薰也给你害了。」弄玉依然满意地笑着:「包括你在内。」
我发现无论我说什么他都是那副德行,似乎我越生气他就越开心。我嗔恼看着他半晌后,干脆倒在床上背对着他。弄玉却像只鳖似的死咬着我不放,冰凉的手指轻轻地点着我的脸颊,在我耳边轻悄悄地说:「你生气了?」我说:「没有,你不要再为难小薰了。」凉凉的指尖还在我脸上轻轻地游来游去,我被弄得有些酸,又不敢乱动。弄玉清脆诱人的笑声在我耳边轻轻回响:「采儿,你真重视小薰,对我说的每一句话都不忘加个『小薰』。」我当没听到,低声嘟哝着:「我想见雅文。」
四周的空气一下子凝固了,弄玉抚摸着我的手微微发颤着:「不准想。」声音听上去有几分任性,甚至像是在撒娇。我不知道他又在玩什么把戏,于是又重复一次:「我想见雅文,我没和你开玩笑。」弄玉的手离开了我的脸颊,随后就是他走下床和关门的声音。
我躺在床上,原本想睡一会,可是半点困意都没有。我说不清自己与他究竟是什么关系:他养了我将近十年,在这段时间代替了父亲兼兄长的位置,教我很多我不会的东西。虽然他强迫过我,可我除了当时很痛苦以外,之后就不怎么在乎了。他打过我,我想生气,可我只要一听到他的声音就气不起来了。只是弄玉究竟是怎么看我的,我不明白,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不那么喜欢亲近他了,反倒是一见他就会觉得很别扭……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有人轻轻地敲了敲门,我问是谁,那人温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是我,桓雅文。」
第十七章 争风吃醋
我完全没做好心理准备。他怎么这么快就来了?难不成是弄玉叫他来的?我胡乱往脸上捏了一把,努力让自己放松些,应了一声,他便开门走了进来。我缓缓坐起身子看着他,屋内顿时寂然无声。桓雅文走到我身边,用十分平淡的目光注视着我。表面看去从容镇定,可我怎么都觉得他这样比哭还难受。
他替我理了理衣领,轻轻说道:「你瘦了好多,你看衣服都空了。」我把手搭在了他的手上,问道:「你怎么会来这里?」桓雅文说:「是哥哥叫我来的。他……他说你想见我。」我蹙眉道:「你不是不要我了吗?」他看着我,手顷刻间变得僵硬:「采,你在胡说些什么?我哪会不要你……」他坐了下来,却没有收回自己的手:「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可是……我打不过哥哥。」我淡然说道:「我没吃什么苦,只是觉得你把我丢在这里,很像在丢垃圾……这一点你和他很像。无论之前待我再温柔再体贴,只要一有过那种关系,我立刻就变成废物了。」
桓雅文睁大眼,不可置信地说:「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什么时候这样想过了?」我自嘲地笑了笑,说:「不过我的确是该被丢。这么作贱自己的人,的确不该被人珍惜。你丢得很好,他也没有错。是我错,他那样对我,我还放不下他。」他立刻伸出手捂住我的嘴,颤声道:「为什么……我会比哥晚遇见你……」我说:「我想忘了他。不想再见到他。」桓雅文站起身说道:「不会的,他喜欢你,我去和他说你喜欢他,叫他对你好一些。」我抓住他的手:「不要,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他就是喜欢糟蹋我,你要再和他说,他只会变本加厉而已。」
哪知这一下牵动了我身上的伤口,我闷哼一声,捂住自己的伤继续说:「不要去……」他又急忙坐了下来:「怎么了?」我摇摇头:「没事,一点小伤。」桓雅文说:「让我看看。」可我不想让他看到。他若是知道,除了上回在马场的事,我在这里还遇到这么多倒霉的事,十有八九会再去找弄玉理论。我挑衅道:「你想我脱衣服?」他的脸微微一红:「不是的,我要看你的伤。」我说:「我身上没有伤。」他说:「你刚才都说有的。」
我倔强地往后缩了缩身子,摇摇头不再说话。桓雅文红着脸自圆其说道:「反正我也见过了,不欠这一次。」我怎么也想不到桓雅文也会有蛮横的一天,竟趁我不备就把我的外套脱了下来。那些浸了血的白布条毫无保留地显露出来,手臂上的伤只擦了药没包扎,深红色的伤口一条条拉开,就像无数不怀好意的恶人咧嘴般狰狞的笑。
他惊诧地看着我,温热的手轻轻抚过那一条条丑陋的疤痕:「怎么会这样……你窟窿遇到什么事了?」我低下头,双手紧紧地摸着床单:「不是他。」他的声音在微微发抖:「我不管是谁弄的,你不会理解我的感受。」我低声说:「我知道,你替我感到难受。」他轻轻搂住我,将我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哥如果受到这种伤,你会多难受,我就有多难受。」
我突然觉得心里有点酸。如果弄玉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我一定会很想哭。可是这句话从桓雅文口中说出来,他又是怎样的心情?我轻轻抱着他的腰,小声唤道:「雅文……」桓雅文柔声回应:「嗯?」我抬起头正想说什么,门口传来一个调侃的声音:「二位感情还真不错呢。」我朝房门看去,弄玉正抱着手肘站在门口,头轻轻贴着暗红色门板,淡黄色阳光洒落在他半边脸上。他慵懒地挑眉看着我们,脸上挂着高深莫测的笑容:「你们继续甜蜜,不用理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将目光转向了桓雅文。桓雅文看着弄玉,声音轻软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我要带他走。」弄玉柔柔一笑,说:「你打不过我。」桓雅文说:「哥,你从来没考虑过采的感受。他若是不愿意待在冥神教,你也要逼他留在这里吗?」
弄玉原本就十分白皙的皮肤此刻看去更是没有一丝血色。他看了看我,又看着桓雅文:「他原本就是我的人。无论他走到哪,都得回来。」他的话竟让我有些心悸桓雅文说:「哥,虽然我和你分别多年,可我依然有自信这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是我。你害怕失去他,为何还要这样对待他?如果你不能对他好,那就交给我。」
听到这句话,我和弄玉许久都没有反应。我竟害怕听到弄玉的答案。我慌忙挣脱了桓雅文,披上衣服,也不顾脚伤就往床下走。弄玉忙道:「你下来做什么,上去!」桓雅文还以为我是想到弄玉身边,也就没有阻止。我走到门口,恶狠狠地瞪了弄玉一眼便要跨出门外。弄玉伸手来抓我,我甩开了他,强忍着脚下剧痛,一瘸一拐地朝花园冲。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怕什么。是我叫桓雅文带我走的,可我又害怕弄玉放手。我明知道弄玉的感情似风里杨花,水上幻泡,无论我再怎么作贱自己,都不可能得到。阵阵秋风袭来,我抱着自己的胳膊,浑身不住瑟瑟发抖。
走了一段路,前方有座秋千在风中轻轻晃动。我一时也不知在想什么就过去坐在秋千上,双手扶上绳子,却因为脚伤不敢蹬地。看着被风卷起的满地落叶,我发现自己真是一个笨蛋,就像这个秋千一样,没有人助力,就只能傻傻地静止在原地。
就在我正暗自伤神的时候,忽然有人伸手推动了秋千。风簌簌擦过脸庞,有些凉,可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正在飞翔。
周围景色都被抛在脑后,只觉得自己离天空越来越近。大团大团的白云漂浮在瓦蓝苍穹,就像一条条流水在碧溪中的笼纱。空气变得异常清新,世界变得格外谧宁。耳边擦过风的呼啸声,鸟的欢啼声。我仰起头,闭上眼,满心舒畅地享受着飞翔的快感。
有什么人从身后轻推着我的腰。力道不大,可我转过头去看到身后弄玉的脸时,我吓得手都松了,竟忘掉自己在荡秋千,结果自然是人飞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
绿油油的草地离我越来越近,这时想翻转身子已经来不及了。我闭上眼睛,双手狼狈地抱着头,心想自己铁定摔惨了。可当我快要着地时,却掉入了一个人的怀中。我睁开眼一看,那人竟然还是弄玉。
可能因为掉下来的冲击力太大,弄玉也没有站稳,我们一起摔倒在地上。弄玉倒吸一口气,不知是摔疼还是被我砸疼。我余悸未退,心扑通直跳,也忘记起身,就这么呆呆地看着他。他对我莞尔一笑,柔声说道:「好疼哦。」
说这句话的人应该是我吧?!我身上才叫疼得快要裂开了。只是心越跳越快,想赶快从他身上爬起来,但是他的手紧扣着我的腰,让我不得动弹。我说:「你让我起来,别人看到要乱说的。」弄玉的双手从我的腰游到脖子,他勾着我的颈项,将我往下拉了些:「全教的人都知道你是我什么人,你怕谁看到?」
我被他箍得死死的,只有用手去推他,但依旧无法动弹。他小声说:「你是怕他看到对不对?我就是要他看到。」一下子被说中心事,我有些不痛快。我转过脸去不回他的话,他将我的脸又硬生生地扭回来,笑吟吟地望着我说:「刚才是我不对,不该嘲笑你,不生气了好不好?」这话虽然是道歉,但他的表情哪有一点歉意?我怒道:「不好,我还要继续生气。」一说出口,我才觉得这句话奇怪到了极点,弄玉噗哧一声笑开了:「采儿,你好可爱。如果你一直这样『生气』,我还真马不得你天天都生气呢。」他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搂着我脖子的手也跟着微微抖动。
弄玉长长的头发落在浅浅的草中,雪白的皮肤在这片葱绿色的草地上看上去格外清丽动人。我看着他那张妩媚至极的脸和抱着我脖子的纤细双臂,想都没想就冒出一句话:「你真像女人,娇得跟朵花似的。」弄玉脸上发自内心的开怀笑容渐渐转变成不怀好意的笑,他说:「我就让你见见我和女人有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