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人血为食的影雀,还是不免时而会有一种罪恶感,尤其是当吃的是这种弱者时。
除了罪恶感,影雀内心还有缠绕不去淡如轻烟的哀愁,不再是人类的悲哀。
在新金国横扫北方时,其军势之猛,犹如强风扫落叶。可是也不是全然没有抵抗的,那时影雀的名字还叫作柳如烟,有父有母有兄弟姐妹,是一户人口众多的中等人家。居住在人口四、五万的小城内。由于此城虽小却有数朝历史,一直不断修筑的城墙,要攻陷之非得付出极大代价,而收获却甚低。加之少有的,守城之将是朝中差不多绝迹的忠心为国之士。得以逃过北方连串动乱和战祸,直到新金国入侵。
原本城中居民守军等都认为,这次新金军南下,就和之前的战争一样,不久就会在围城不下后退去。谁知多尔衮心存灭亡神州国之念,不管此城多坚,他总不能留下一座孤城还打着日月皇朝的旗号。虽然也有谈判开城的可能,多尔衮却选择用这座小城来杀鸡儆猴。
围城半年之后,在粮食快被吃尽之前因内奸开门而破。女真军队展开惨无人道的大屠杀,柳家因与江湖有关,子女本就习有一点武术,面对女真人无分男女老幼的屠杀,只有拚死一战。
影雀还记得城破当晚的情形,她一生中没看过那么大的火,火炎烧得把天空也映成赤红,在全城各处烧起的大火比任何祭典都刺激情绪。杀得性起的女真士兵,刀光闪烁夺目,在城内见人就砍。惨叫和悲鸣就像一首绝命曲一样演奏到半夜,直到杀红了眼的女真人,在下半晚把自己化成地狱的恶鬼一样。
除柳家之外,全城的抵抗都瓦解,凶兽一样的女真人不止到处强奸,事后还用刀把受害者一一肢解,那种充满绝望的惨叫,女真人大声嬉笑的声音,曾经让影雀恶梦连连。
直战至天明时份,柳家也终于陷落,影雀不止被强暴,还目击了各种血腥的游戏。女真士兵比赛谁砍得鼻子和耳朵多已经算是文明了。他们甚至用火烤了影雀的家人来吃…想到这里,影雀的心痛极,全身痉挛起来。
被悲伤和痛苦淹没的她又抓起捆好放在地上的一名太监,张口咬在对方的喉咙上。甘美香甜,如仙界美酒一样的热血,让影雀心神一醉。只有这比酒还可口和还醉人的血才可以麻醉她。
“呼…呼…呼…”肚子填满人血后,影雀回想起当日的情形。她一口咬掉强迫她口交,一生人不知有没有洗过一次澡,女真士兵的鸡巴。就这样满口都是血的将之嚼碎吞下,再一次执起钢刀的影雀面对双目血红,包围上来的女真士兵,以一敌数十,她竟怕得不敢战斗。
影雀不是怕死,她怕的是活。在那人间地狱,身下全是家人和邻居堆成的尸山上,她怕万一自己没在战斗中死去,被活捉着的话,下场只有比凌迟不差多少。凌迟是一分一分割掉一个人的肉,割上过千刀,要杀几日才杀死一个人的酷刑。面对女真人的虐杀游戏,死在那里竟然是一种慈悲。
影雀当时把钢刀插进自己胸间,整个肺流满血液的她仰向天空。那时作为人类的柳如烟已经死亡。为了求得一个还能保有人类尊严的死亡。
这是地狱…影雀确信当时的情形不会比真的地狱差上任何一点。她好恨好恨…恨这些用最灭绝人性手法,以泄欲玩乐心情去屠城的新金军。如果可能,就算把灵魂出卖,她也要换取报仇的力量。
就在她闭目旦求速死,而新金兵尤不肯放过她,要将她乱刀分尸时。一把冷酷中深藏着些微温暖的声音问她:“你愿意把灵魂卖给恶魔来换取力量吗?”当影雀在内心答了一声愿意时,两只尖利的牙齿刺破她的喉咙,先是火烧般痛,接下来痛楚消失,胸口再也不痛,全身变得暖烘烘的很快活。
张开眼之后,影雀看到森罗脸色阴冷的抱着全裸的自己,由她沾满鲜血的胸中抽出刀。手一扔,无声无息的一道寒芒划过,就这样把一名新金兵贯穿,将他带起钉在数丈外的墙上。
“我很欣赏你,这次我就直接让你变身成吸血僵尸,跟我一样。”当时强烈的力量转瞬填满影雀全身,胸口的伤倏地愈合,可是从此影雀体内再没有一丝热血,她每一滴血都是冷的。
“珍惜这个机会吧!少女,千万人一中没有一个有机会转生到魔界,而且是像你一样由我亲手。现在,你应该很想报仇吧!放手去杀好了,已经死了的你再也不会死,只要头不被人砍掉,就可以一直活下去。”于讶异和震撼之中,影雀以吸血僵尸的身分第一次杀人。在摘下数百个连接着可恶猪尾巴辫子的人头后,再没有新金兵敢接近她。赤裸的她用血为自己全身涂上一层红色,在尸山血海中放声痛哭。
“我可怜的姑娘,今后你的命就是属于我的,跟我回去吧!”那天影雀失去人类的生命,成为吸血僵尸,也成为天帝军的一员和森罗的众多手下之一。她在事后才知道,像她这样是一项多崇高的殊荣。通常其他人类成员都是由万象大王依需要转变为相应的仙妖种族。
雪中送炭的炭火是最温暖的,深深地感动人的心。影雀不止对森罗仰慕和崇拜,更成为了他的情人之一。而且是除后来的暗夜妖姬外,最得森罗宠爱的。虽然不能得到森罗殿下的爱情,但是能够成为他的情人、好友、忠仆,影雀觉得虽死无憾。
森罗的理想听在人类耳里,或许是狂想和邪恶。但死过一次,见识过人间地狱的可怕,影雀全然能够理解他的想法。由人类转身到魔界的他们,还是抱有人的心的,可是价值观和思想,却再也不同于人类。为此影雀追随森罗手下尽忠尽力,甚至为新金国做事也不重要。因为那是森罗的命令。
而黑狮在人类的名字叫作努巴,原本只是荒野之州上的一名平凡农民。直到有一次,伊罗巴大陆的奴隶商人袭击他的村庄,毫不懂得战斗的他就此被捉被卖,五年之后,奇迹似的在一场起义之中,他和同伴死里逃生,躲过伊罗巴诸国的追捕,历尽千辛万苦返回故乡。五年间,一千八百二十五个暗夜里,他没有一天不是想着故乡的亲人。
可是满怀希望的他所见到的只是已成废墟的故乡,他所有的一切也没有了。绝望的努巴在内心呐喊着,如果人类可以轮回再生,就算用自己的命去换都要跟从处恶魔得到力量,对付那些成天喊着神的伊罗巴人。知道以一己之力不可能报仇的他,把矛尖插向胸口自杀。之后被森罗看中,转生成为仙魔界的有翼狮身人首兽,以黑狮之名在森罗手下战斗。
天球星上自杀的人,每天多至银河星数。可是唯有从心底愿意用命跟恶魔换取能力的人,才有机会得到转生的可能,之后还要经过挑选。影雀和黑狮都对森罗转生之恩感激于心,誓死效忠追随。
相比之下,一般的黑猩鸟智力虽不输人类,心态性格和狼、虎一类猛兽并无分别。只不过吃的是人类而已,相对之下,影雀和黑狮都是可以为森罗不惜一死的人,斗志忠诚都非仙妖一族的战士可比的。
喝够人血后,影雀躺回床上。身为一只吸血僵尸,冷血的她再也不需要温暖的床铺,舒适的棉被。现在促使她战斗的,只有情人森罗,以及同样转生到魔界有着共同伤痛的同伴。
在舰队数量上具有质量优势的海龙和郑家联军,面对的是分散兵力守护数千里海岸的孔伪舰队。十余日间,三度海战,以十击一,以极微量损失的代价击溃了孔伪舰队。
之后大军沿洋子江逆流而上,不断击沉烧毁所过处的民间船。把神州国南北斩断成二段,得在上游千里处才能从陆上连接。
多尔衮亲率的东路军共有三十五万兵力。他直属的女真族红一旗军、红二旗军、贾精忠的十五万炎黄族天佑军,雪干兼地的匈奴东野人和匈奴北野人军共十万人。其中除炎黄族之外都是骑兵。
新金国建立时组织了八旗军,采用彩虹七色为名,再加上一支皇旗军。但在多尔衮控制下,他的红旗军扩编成红一、二、三、四旗军,皇旗增为二军,每军各五万人,其他各旗除黄旗军与绿旗军得以保留外都被撤销。匈奴国力虽比新金国强,但由于内乱,早在努尔哈赤时已被新金国所并,组成了东野人、西野人、南野人、北野人四军。从绿营兵中挑选特别凶悍能战的则编成六十万,成为每个十五万人的天守、天佑、天护、天助军团。
为求快速前进和减少伤亡,多尔衮用红一、二军及天佑军作主力,以炎黄族的天佑军作攻坚,绕过大城,选择中、小之城破之,等待大城被围后自然陷落。一路快速前进。匈奴东、北野人军十万之众则负责由南之京到前线的补给和沿途各城的占领。面对匈奴骑兵,日月皇朝被围的军队,人数虽众却连城都不敢离,他们闻骑兵之名己丧胆,绝不肯离开城池的保护半步。现时的形势是渡过洋子江后,除多尔衮东路军三十万人,新金军西路军同样有三十五万人,中央则是二十万人中路军,三路南下。
面对此形势,扣留看守船只和营地的兵力,海龙和郑军共可出动十万兵力。青霭在和君莫辞、云仙等商议后,目标就选定十万匈奴军作打击目标。待多尔衮南下二百余里之后出击,先用中型战船沿这里的二、三条较小的河而上,进一步封锁新金军的行动,再把分布二百多里长的匈奴军遂个击破。
一方集中一方分散,加上青霭使尽了计谋削弱对方,分三次轻易就击破了分散的匈奴军中的四万余人,在确保残敌非退即逃后,再把攻势移向南之京内的三万匈奴军。待多尔衮远离之际,攻击向他输送补给的此座大城。
就像癸一样,匈奴军一向看不起炎黄士兵,海龙和郑家加起来一大半却是炎黄族人。自恃马上战力的匈奴军根本没想过守城,一闻联军登陆就率众攻来。
面对这种只有蛮力的对手,青霭很简单的就将之诱到一个孤立的川中岛上,再以十万大军封锁对方的出路。岛上其他方向均有舰队包围,唯一的出路则是匈奴军涉水而过之处。
海龙和郑家军是严阵以待,对手面对三倍之敌,虽有所疑惧,还是冒险来攻。因为出路只有这里,何况他们从心底鄙视炎黄族人的不堪一击。
问题是,海龙的士兵各民族都有,而郑家虽全是炎黄族人,可是出身团练的士兵,可不同以垃圾闻名的世袭和征召军队。
看着对方准备向己方设防阵地强冲,从表面看来癸不禁怀疑,对方的指挥真的是白痴。可事实却未必是如此简单。
将五万火枪、弓箭加上轻型火炮的兵力组成防线后,薰再以邪马台刀兵和长戈兵守护外围,加上拒马陷坑。这一次说是战斗,不如说屠杀会更恰当。
看着浅滩对岸集结前进而来的三万骑兵,那气势真的撼动山河,胆子小点儿都会吓破。
“以日月皇朝的军队水平,能战胜他们的匈奴人也强不到那里去。”立于阵前的癸不为所动,这种阵势吓不到他的。
“你当然是吓不到了!可是新兵呢?第一次看的人,不被吓个半死才怪。”青霭正说出了神州国对北方匈奴和女真败多胜少的原因。一个腐败的皇朝,如何会有强劲的军旅,一支弱兵若不是靠人多如何为敌,但在气势上再输给人,将领又多是庸碌无能之辈。要不是神州国的土广民众对比起别的国家规模非同一般,早被灭了。而就因为神州国太大,就算是屡战屡败,敌人在占有领土之后,也往往因分散兵力而自动停止。
长期研究女真和匈奴人的青霭很清楚,他们就像狼一样,团结凶猛,一有隙可乘则快、猛、狠的进攻。一遇挫折则撤退,再找机会攻击。他们没有守土守城的观念,只有机动快速的打击。而且全军骑兵,一进一退远快于炎黄民族的步兵,交战即使战败,也可以利用速度优势全身而逃。通常平原作战的情形都是这样,骑兵以弓箭来攻,有机会则发展为冲锋突击,否则就后退拉散对方的队形,不成功的话就一再重覆,直到有机会用密集骑兵冲散歼灭步兵为止。狡诈、不守信用、凶狠都是他们的武器。
表面上似乎无懈可击,只有在攻城时因骑兵难于获胜才会退去。这种情形千年间不断一再重演,除非用炎黄俘虏进行攻城作战,才有可能大举深入。否则仅能侵袭边荒之地,因为这支军队几乎没有补给又没攻城能力。
青霭现在就准备给匈奴军一个迎头痛击。试图用事实证明,他们获胜不是因为强,只是以往的对手太弱。
青霭准备的战法也不是什么革命性的战术变化,无非以步卒防御用箭歼敌。只是随着武器的革新,使用的是在得到幽凤将之改良后更加强力的火枪。用的是事先准备后的火药包,穿透力更强和填装更简便,比之新金军所用的旧式火绳枪在战果上强三倍。
再配以用脚踏张开弓弦的强弩和少量箭手支撑,构成包括长短射程的绞杀网。还有最有声响效果和震撼力的一百座小型炮,面对骑兵冲锋虽然能打上多少发让人怀疑,但炮声对初次接触炮击的马匹却有极大作用。
类似的战法在邪马台帝国的战国时代,织田信长就用来对付过武田信玄,当时他以三千火枪手的四万大军,配以三道防马栅,迎击武田二万骑兵,加上武田军分成数次突击,每次数千人,最终获得胜利。
但是现在形势全然不同,单是火枪,海龙和郑家联军就有二万五千枝还不计弓弩,兵力是对方的三倍而不是二倍。对手不是知进不知退的持枪突击骑兵,而如今眼前的是配备复合短弓,射程二百步,进退如风的匈奴骑兵。
这种战术在邪马台帝国成功过,可是在神州国北方却失败了,面对日月王皇朝称为鸟铳的超旧式火绳短枪,女真族骑兵把握填装的空间,以适当时机的冲锋获胜。今天是邪马台帝国还是神州国北方的战例重演呢?
“子弹、炮弹填装,箭上弦!”薰威风不弱男儿的声音响彻全军,单是这份功力已震慑对方,让匈奴军队难以相信炎黄人的军队中也有这种高手,虽然薰是邪马台人。
数万的士卒同时拉满弓弦和填装子弹的声音传遍四野。海龙的将士几乎全在最前方,反以云仙位于后阵掌控全局。
骄兵必败是古来兵家名训,新金军就是这种情形,对着质素不入流的日月皇朝军队,个人战技虽然没有退步,但指挥上却随便轻敌粗心大意,事先毫无精心计算。眼前就是青霭考验她和云仙共同组织的海龙和郑家军实力的时候。双方兵力混合编成左、中、右三翼。
战场所在是洋子江的一处支流,水浅河阔。战斗前青霭以小量兵力诱敌深入河川中的岛上,再以小舟撤出来。河水虽不澎湃,却甚为湍急清澈,对岸更是林木茂密新绿,这一边岸也是少有的青翠草地,景色怡人舒畅。
被赶入绝路的匈奴军仍然满怀信心,虽则对手阵势严密有序,但他们不知打败过多少日月皇朝中看不中用的军队,一生中骑在马背上杀人的时间比行路还多。陷入绝境之后反而冷静下来,决心死里逃生。三万骑兵列成整齐三角形的队形,形状极长准备透入海龙和郑家军中。
“开始了…”薰看着眼前三万雄师的冲锋真的有大地为之震动的感觉,耳边是卡哒卡哒的马蹄声,整齐的队形以中速前进,千万计的马脚踩入河中后激起冲天而起的水花,倏然间凝成了一道幼细低矮的彩虹。
没有武功的青霭不自觉的捉紧癸的手,她有信心己方的火枪会获胜,但还是不能自制的紧张起来。而全军上下,多多少少也变得像青霭一样,虽然之前已击破数支匈奴骑兵,可是分而歼之,最大的也不过一万人,眼前却足有三万之众。
就在进入火枪射程之前,三角形的阵势的尖端散开高速突入而来。一时间仿若马术表演,匈奴骑士们左右之字形前进,更侧挂甚至在马底转一圈再回到马背上,零散飘渺的渗入而来,其迹之快其速之难测让海龙和郑家的士兵看得眼都花了。
“弓弩手准备,五个一组选定目标发射。”薰清脆昂扬的声音再次响起。在这边万道由强弩中射出的劲箭飞出时,姿势不同位置各异的匈奴骑士,亦以让人目定口呆的神技发箭反击,像侧挂在马身来发箭,根本是农耕和航海民族的这一方所无法想像的。
对手只是三角形尖端的数百人,万道破空而去的急箭却被一半人闪过,生还的匈奴士兵不断发箭射来,百步之距已造成海龙和郑家方面上百的死伤。
“全军准备!”到这时候,薰才在发话的同时对身后的鼓手以眼神示意。
这班马上杂技团只是死士,目的是引诱海龙和郑家军开枪,好让主力部队利用再填装的时间突击而来,没有上当的薰仅以强弩应付。若非海龙和郑家军训练有素,在恐惧下胡乱开火,今天的胜负还未可知。
“发射!咚、咚、咚、咚、咚。”薰的手一挥,鼓声雷动的传令声之中,火炮的引信点燃怒射而出,百炮齐鸣的声音比雷响更响,在敌阵的密集队形之中炸出一个个洞,每一个都造成十数人伤亡。炮弹的威力虽然有限,倒地的马匹却让身后的人都被牵连进去,高速奔驰下坠马,本就凶多吉少,再加上在数万骑兵之中,更是绝无生理。
火枪三连发之后,就像波浪一样,成排的骑兵连人带马倒下死亡,海龙和郑家军的射线一时被枪炮的硝烟所阻。在烟雾之中,五排的射手,前三排是伏、蹲、站的火枪手,第四排是强弩,最后则是预备队的弓箭手。
“杀啊…”上万人同时喊出的喊杀声,足叫人吓破胆。在硝烟渐散中可以看到的是匈奴士兵以优异的马术跃起越过同伴尸体造成的障碍,高速前冲而至,手中复合弓射出劲箭飞来。
火枪的射程除少数特制,有效杀伤距离多为三至四百步,在这些潮涌而至的骑士面前不过转瞬之间。前后排射了六、七次,再配搭不断支援的强弩,敌军终于都到了。
前方设有拒马和陷坑硬冲不得,但对这些脑中现在只有一个杀字,连自己是死是活也没时间想的匈奴骑士来说,从一开始就打算跃起飞越。
就在马匹想要跃起前一瞬,猛兽战队以白武和灰影为首千兽齐吼,狮吼、虎啸、豹鸣,把久经战阵的马匹也吓得畏缩不前。就在此时,癸和薰联手合击,魔刀火仓的炎之龙朝敌军横扫而过,吉光的电蛟则似仰慕炎龙,以光速绕龙而进。刹那之间被烧死和电殛的骑兵达上千之众,全身是火的尸体加上焦炭一样的干尸,使马匹再不受骑士的控制,在海龙和郑家军之前横越。
砰、砰、砰的枪声不绝,中间夹袭的除箭矢离弦的呼啸声,还有中箭中弹者的惨呼哀号。曾经纵横千年的骑兵冲击战术,顷刻间破灭眼前。
成功跃过拒马和陷坑的骑士并不是没有,但在砍杀完一、二名火枪手后,就得面对严阵以待,数十枝刺过来的长戈。
就如海水撞击在岩石上一样,潮水涌至的匈奴骑兵崩溃瓦解,数十分钟的激烈杀戮后,前方余下的是怵目惊心的尸山。马嘶人号,地上全是死者和半死不活的人在挣扎。火枪虽然停止,强弩却还在瞄准任何会动的东西发射,不久在所有人与马都变成刺猬后才停止,插满箭矢全身是血的人尸马尸恶心可怕。而最让人颤栗的不是血腥味而是香味,刚才癸和薰多次出手,不少人和马被火烧电击得恰恰好,发出的肉香和眼前的血腥地狱比起来,恐怕叫人几天都吃不下肉。
匈奴军之中,还有数千人没有参加最后的冲锋,又或在枪林弹雨箭矢如蝗的死亡线中逃了回来。他们的面色白得没有一点血,太可怕了,才半个小时的冲锋竟然就…
“骑兵的时代完了吗?”看着眼前连自己都觉得可怕的情形薰道。
“不!正常情形他们根本不会这样冲,一受挫就后退再等待机会。何况不久敌人就会明白,单用骑兵冲击是不行的。”青霭心中已经有了破解自己这个射杀地狱的方法,对方是多尔衮的话就一定会想出来,问题只是时间而已。就像猛兽战队也不是无敌的一样,冲击力虽然惊人,却承受不起箭雨枪林。
接下来薰调动一身红甲持枪的突击骑兵,配合步卒和火枪手,把残敌赶尽杀绝。
当日一战后,河上的无名岛由川中岛被改当地居民改称为血中岛,虽然事实上战斗是在河的右岸发生的,不过数万人、马的血却染红了河水。
加上这一次的胜利后,青霭最终把十万匈奴军杀、俘了近七万人。其余三万多人如果集合起来,虽然还相当有威胁,可是数次战役造成匈奴军分散的局面,最大的一支才五千人。多尔衮由南之京到前线的补给被切断,海龙和郑家军付出的代价是一万条人命。
初战获胜,全军士气高昂。不过青霭却不能坦然的开心起来,此次胜利是占了敌人骄兵悍将的轻敌心态之利,再加上没有海战经验的多尔衮对海龙和郑家军登陆与船运能力的计算错误。
匈奴是比女真人还多与强大的民族,事实上若全面动员,不要说二十万,六、七十万兵力都有可能。只是多尔衮为免其势大难制才仅用二十万匈奴兵。杀掉六、七万匈奴人,对新金国全体的影响不过九牛一毛。青霭虽然构思了不少对付骑兵的方法,她却认为多尔衮应很快用人命作代价学到破解之道。如果自满于这小胜而轻敌的话,恐怕下一次的战况绝非如此。
血战结束的当夜,海龙和郑家联军的死伤比预料中的少得多,才数千人而已。忙足大半夜的多香子,从营帐中离开小休,虽然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可是人非铁石,不偶尔休息一下。是支持不下去的。
战场上火把高照,巡逻的士兵不时制造出惨叫声。他们数人一队,二名分持强弩和弓箭戒备,其他人用刀逐一砍下尸体的头,确保没有人诈死,再把尸体剥光,将盔甲武器收集起来。
生命的价值是什么呢?看着这数万的尸体,多香子黯然神伤,人类相互杀戮的历史还要持续到何年何月方休!一想到此她就心下沉重。
漫步于死人之间多香子倒不会恐惧,这种情形,她已见得太多太多了。
“多香子大夫!”背后传来还有点幼气未脱的声音让多香子回首后望,所见的是癸和青霭一起散步。癸手持火仓,沿途将每一具尸体的头都砍下来。至于青霭,则对满地死尸甚是畏惧。
看着癸和青霭,多香子生出一种少女配恶魔的感觉。癸对杀人,完全不当一回事。
“士兵们的情况如何呢?”
“该做的都已做了!只是我能力有限,想要救活每一个人实在不可能。”
“怎会呢!自从多香子大夫加入海龙,负伤后死亡的比率降了几倍。兵士们都十分爱戴你。”
“可是我一想到对我千多万谢的病患们,有多少会死在下一场战役。我的心…”
“这都是为了国家和胜利。”青霭沉着坚定的道。
“若是不打败新金国,只会有更多的人死亡。”对信念热切的青霭,很明显是无法说动的。
“青霭姑娘,这真的好吗?听说多尔衮治下的北方已经平定下来,若是就此让女真人统治,或许就能得到数百年的和平。”
“与其要屈辱的和平,我宁愿要血的胜利。我不要做女真人手下的太平狗,整天担心他们的屠刀何时砍下来!”信念被质疑,平素冷静的小军师有点气动了。
“可是先不说这里数万生命。青霭姑娘没想过为了获胜,还要烧毁多少村镇,让多少人流离失所,会有几多人在战乱中被抢被奸被杀。会受伤害的可不只是侵略者,退一步海阔天空,何必太在意天下由谁统治。”多香子的话正好说中青霭的痛处,事实上她正被后悔折磨。强行迁移平民到沿海诸岛,在战乱刚息的北方,授命莉亚娜黛制造恐怖效应。这些事如果可能,青霭绝不愿意为之,但是要减少同伴伤亡,增加胜算,除此之外还有何方法。
看到青霭颤抖的手和变得苍白的面容,癸温柔的轻握着她的纤手。
“大夫是战争的受害者吧!”
“是的。”艳姿迷人的熟女大夫,她丰腴香艳的肉体却有一对可怜可哀的灵魂之窗。那种发自心底的伤痛,癸的后宫中只有莉亚娜黛能发出来。
多香子大夫连为了正义去杀人她也反对。她的灵魂非常高贵,把人的善良和慈爱摆在超越一切的地位之上。
“多香子!世上没有吃草的狮子。人的外表虽然一样,心却是不一样的。人有千百种分类法,其中也可以分成为了自己不惜牺牲他人,和纵使为了自己也不肯牺牲他人的。”
“虽然同样是人类,其差异无异于动物中的狮与鹿。刚才大夫的说法,好像是在劝老虎别和狮子打,食肉是不行的一样。人性中的贪婪残忍恒古不变,道理再多再好,人类还不是依旧如故。你何必让自己太痛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