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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恰是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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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恰是重逢

 我手扶着墙壁,背躬着身子,被他冲撞地像枝头的果子,摇摇欲坠。

 身体无力到快要倒伏在地的一刻,我被他拦腰扶起,并紧紧地抱在怀里,他的舌尖挑起那项链,迷蒙着眼,一点一点地勾扯…真想在他耳边说声“恨你”…却又觉得这恨必定会泄露爱的心思,我不该给这即将结束的一切,再负重…那就随他,随他吧。

 “你特殊时期,我就不折腾了…”说完,他扳过我的身子,再次低下头,用舌尖将站在胸口的细链子,勾住,挑起,轻轻拉拽,然后抵进我口里,说:“这真的是我的吻,你要记得。”

 我嘴里含着他的舌尖,和舌尖上的项链的一段,柔软与金属硬度,多么像与他合为一体时的那种感觉…而这种感觉,可能已开始谢幕。

 所以,我恨他,恨他给我生活搅起滔天大浪,而他走后,我该如何平息呢?我有什么力量来平息?我又要用去多少孤寂来平息?岁月给我的,没有未来,只有回忆,回忆多一点,苦痛增几分…如今回忆这么多…他只是让我记得,记得其实是一柄精美的小刀,想一次,就生生地割你的皮肉一次;记得是一双带着倒刺的筷子,吞咽一口饭菜,就会满口的鲜血,而你还不能违背这食之欲…

 “没事吧?”

 方向东开始细心地帮我冲洗,替我擦干身子。

 “没事,可能是因为都闭经了,所以这次不多,而且,你也没坚持…我没事。”

 走到房间门口,方向东和我都不约而同地停下。

 “我…睡哪?”方向东问。

 “音儿房间吧。”

 “恩…那,你好好睡。”他说完在我肩膀上亲了一下,进门了,并且,关了门。

 轻轻的碰门声,就像在我面前关闭了一个世界那样,突然,什么都好像消失了,不曾存在过,看不到,触摸不到…真真像做了个梦,不过,梦里的余温这时化作了一条晶亮的链子,被遗落了,就像灰姑娘丢掉的那只水晶鞋,把现实和梦境弱弱地连接起来。

 我知道,他和我的想法一样,想在分别的这一夜里,对自己做个梳理和调整。我喜欢他这样做,如果他还在一种沉迷中给彼此制造矛盾的话,也许,内心的不安会让我说不定某一刻,会去劝说音儿离开他…有个情绪的调整,真好,让我也看到他内心有矛和盾的争斗。

 肯定睡不好。我也关了门,躺在床上,慢慢回忆这几天…也许错在我,一定是错在我,如果我是个古板的妇女,对他生冷一些,古板一些,他哪来的胆量彼此接近啊…真的是我的错,我这个封闭了很多年的人,偏偏看见他,才觉得了爱的饥渴?

 他满足了我对爱的所有要求,浪漫,体贴,被周围的人所艳羡,当然,也弥补了我在性生活上太大的缺憾,让我体会到了根本不可能体会的…我的人生因为他而开始绚烂…他是我的寂寞烟花,是我的寂空一月,是我此生最后一次青春回眸。

 夜,就那样,一点一点褪去,我找不到脸颊上的泪水,躺在那里,只是被风干的那种无助感…我会真正地像沙漠里的一棵草,只有烈日的暴晒,没有风的怜悯,没有雨露的记挂,渐渐枯萎、死去吧?

 等到真的雨水来了,只会将那干枯的叶子打掉,落在沙粒中间,被风裹卷,掩埋…然后就什么也看不见了,问风问雨问天空,他们都会茫然无措…就像不曾存在过一样…

 早上,看见方向东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他没睡好。也许他也看到了我的样子。

 彼此很沉默,很友好。

 “阿姨,别煎蛋了,这就行了。”

 “恩。”

 “那我一会就走了,如果国庆节有空,就过来看看吧,我们房子挺大,也挺舒服。”

 “恩。”

 吃完早餐,我送他出门。

 他看了看我,咬着嘴唇,低了头一下,再抬头起来,就是一脸浮浮的微笑,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那么,对视了十几秒,一转身,他就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走进电梯间,看见电梯关门时他落寞的神情,看见电梯上那个橙色的指示灯,一直亮,一直亮,知道熄灭…长长舒一口气,关上门,回到家,打开所有的窗户,开始收拾房间…我想,还是把他的气味都驱散了吧,否则,我的人生该怎么过?

 时间过得很快,方向东走后,日子像像没有灵魂的流水,哗哗地淌了几个月。

 天气也渐凉,我收起了方向东送的那条裙子。虽然他每周都会给我打两三个电话,但是,总会有令人尴尬的沉默,我常常找不到要说的话,每当我问了他和音儿的生活之后,就不知道后面该说什么…彼此听着彼此的呼吸,然后,再挂断。

 快到国庆节了。音儿三天两头地给我电话,让我和李江雨一起去过节,说顺便定了他们的婚事…

 这是无法拒绝的事,也是我必须要面对的事,所以,答应了音儿之后,我就时常回家看着台历发呆…几张薄薄的纸片之后,就是我和方向东的重见么?在亲人面前,我又该如何掩饰和忘却呢?

 9月29号。

 这天晚上下班回来,我盯着台历上那几个字,看啊看,心里酸酸的,又有种冲动在一层厚厚的包裹里面左右冲撞…我拍着胸口,安慰自己:不要多想,不要多想,千万不要多想…

 正在这个时候,电话响了——是方向东。

 “机票定好了,明天中午的,你和我叔分别从各自那起飞,我和小音去机场接你们…心情要好一点,别想太多。”

 他挂了,他没有听我说一句话,就挂了。

 我怔怔地,怔怔地坐了好几个小时,才去收拾东西。

 9月30日中午一点多,我拉着行李箱,从机场刚出来,就看见方向东手插在裤兜里,安静地站在人群之后。音儿没来?

 方向东接过我的行李箱说:“音儿下午还得忙一下午,所以我一个人来接你了,我叔的飞机两个小时后才能到,我带你去个地方喝喝茶,等会吧。”

 车子驶出机场,到了距离机场最近的一个小城,也许是濒临s市的原因,小城也相当繁华。方向东把车停在一家酒店门口。我疑惑地看着那个酒店的名称…心里既诧异又有些莫名的气恼,我坐在车上不下车,也不说话。

 “想歪了吧?只是去大堂喝茶,这环境好,有竹林有小溪。”

 我疑惑地看看他,他笑了…绽放出了几个月以来的第一个微笑。就好像,我秘密花园里的花儿,刹那间全开放了…一片一片一片的明媚啊,照的我睁不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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