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二人离烈阳山庄已远,离开封城的路程更远。要去江东,路途遥远,非得充分休息,补充粮水不可。当下二人沿着黄河顺流而下,一路走来,不见有任何大型市镇,只有一些细小的农家。这一来更合二人心意,愈是不起眼的农村地方,愈不会碰上天道盟的人马弟子。
二人晓行夜宿,一连走了五天,这日终于走出河南地界,二人向山间的樵夫问明方向,确定是向江东进发,到了一个比较大型的市镇。此处已是安徽境内,离合肥城不足百里之遥。
虽说是比较大型的市镇,但论规模当然及不上京城及开封等重镇。只是二人连日来在山野之地赶路,以野果为食;加上男女有别,多有不便,这时到了此镇,都是精神一振,甫一进镇便向人们打听那里有客栈食馆。
入镇之时,正是黄昏时分。二人在途人指点下,找到了一家客栈。云来客栈在市镇之东,为镇上最大的一家客栈。店小二看到这么一对年青男女同袂而来,眼前一亮,忙上前说:“看两位风尘仆仆,不知道只是吃饭呢,还是加上住店?”
康靖说道:“小二哥,请问这里离合肥城,还有多少天的路程?”小二说:“这里离合肥城呀,还有一百多里,大概两天的路程吧。两位要去那里吗?”康靖说:“是,那我们就住上一晚吧,我们先吃饭,再给我们两间客房。”
店小二面有难色的说:“这个嘛客倌,真的不好意思,小店今天已经满客了,只剩下一间客房。两位如不介意,不如就将就一点吧?”程映霞说:“好吧,康大哥,天色已晚了,我们就住在这里好了。”
当下二人走进店中,找了一张桌子坐下。只见店中早已坐满了人,有的是赶路做买卖的的商人,有的是探亲旅游的一家大小,但更多的竟是武林人士,绿林好汉。这么一个市镇中,竟然云集了不少江湖中人,程、康二人奇怪之余,心想:“会不会是天道盟的爪牙在追捕我们?”但定晴一看,店中众人所穿的服饰并不统一,显然不是同一个门派的弟子。
众人看到二人,也没有任何举动。康靖吁了一口气,对程映霞小声说:“看来不是天道盟的追兵。只是这么多江湖中人挤在这小店之中,也太奇怪了。”程映霞快速的环视了店中众人一遍,说:“不是追兵就好,我们尽可住上一晚,明儿一早,赶快入城!”
二人坐了下来,已有店小二端上一斤白酒,几个馒头,一碟熟牛肉。看店中各台上的食物都是大同小异,定是客栈忽然之间来了那么多客人,应接不暇,厨房不能做出不同的菜色,只是多做馒头牛肉,以飨客人。
二人连日赶路,野果早已吃得怕了。当下嗅得酒香肉味,均是精神一振待得馒头牛肉下肚,更是大感畅快。康靖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又是一口,一斤白酒,不到半刻已然喝个清光,又向店家要了三斤。
他愈喝愈多,愈喝愈快,平日他从不好酒,在江东孙家之时,闲来无事,也只是和师兄弟浅酌一番,当是怡情,那有此刻的豪饮?不过他虽不好酒,这几斤来的白酒,却是醉他不得。
一顿饭下来,己是明月当空,一阵清晖洒向地上,照入客栈之中。康靖又是一干,满杯白酒钻入愁肠,拿起酒壶注满杯子,只见天上月儿倒映在酒杯之中,水光荡漾,他有感而发的说:“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可惜…可惜我们只剩下两人了。”说着仰天一喝,又是干杯。
程映霞看他饮得毫无节制,自是想起青儿惨死之事,未能释怀,说:“康大哥,酒能伤身,不要再喝了。”康靖淡然一笑,说:“程妹子放心,我醉不了的。”当下索性不用杯子,拿起一瓶白酒,就这样喝了起来。
程映霞苦劝无效,只好顺着他的意思,桌上的空瓶子,多了一个又是一个,到了最后,竟是满桌都是空瓶。望向康靖,见他一张俊脸已是通红,手中兀自拿着酒瓶不放“咚”的一声,醉倒在桌子之上。
本来康靖也不是借酒消愁的人,只是青儿新丧,而她对自己的情意更是没话可说的。多日以来为了赶路,悲痛抑压在心中,此刻酒入愁肠,竟不自觉的愈喝愈多,最终不知人事。
程映霞怔怔的看着烛光下的他,只见他口中兀自喃喃不休,叹了口气,放下一些银两,扶起他的身子,对小二说:“我们吃饱了,带我们去客房吧。”小二在前引路,到了一间客房之前,说:“两位今晚好好休息。”
二人推门内进,见房中陈设倒也洁净雅观,唯只有一张大床。程映霞也不怎么在意,将康靖稳稳安置在床上,不料康靖醉得七分,不知人事,却有三分清醒,竟一拉程映霞的手,她一个不稳,倒在康靖怀中。听得康靖呓语道:“师妹…是师哥没用,救不到你出险境…青儿!青儿你不要死!康大哥还要带你去江东…”
程映霞耳听他的梦呓,心中一酸,想要轻轻的从他怀中起来,但觉他手中施力,一时之间竟不能起来。又听他说:“锦红师妹,我对你的心,从没有一天变过,你要相信师哥呀…可是…师哥毕竟是对不起你…这些日子以来…我…总是忘不了她…”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呼呼睡了。
程映霞身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的男子气息,心中“呯呯”乱跳,也是娇叹一声,心道:“康大哥,在你心中有锦红表姐,有青儿妹子,你可知道,在这世上,还有一个欣赏你,敬爱你的人?”
一阵沉默,蓦地“呼”的一声,一阵晚风吹熄了房中的烛光,人在黑暗之中,往往会较为大胆,听得康靖呼吸平均,显然已经入睡,她声如蚊蚋的说:“康大哥,我知你是听不到的,我也不知道自己何时…何时对你有点感觉。我不知道怎么说,只是…看到你对锦红表姐如此痴心,对青儿如此爱护,慢慢的,我…我竟然有点妒忌!康大哥,我是不是很小气?很蛮不讲理?”
她顿了一顿,只觉玉颊霞烧,好在四周一片漆黑,倒也不甚尴尬,又说:“你心中有了锦红表姐,我最终还是痴心妄想吧了。你对表姐温柔得很,对青儿温柔得很,可是对我一直都是淡淡的…你心中是丝毫没有我吧。这些说话,我一直藏在心中,不敢对你说。我现在还是说出来了,唉!”
她柔肠百转,不要看她平日粗枝大叶,对男女之事看似漫不经心,那是她的性格使然。但凡二八少女,那有不倾慕男子、芳心可可之理?只是她久居避地,自小除了爹爹和大哥,再没有和男子相处过;直至她遇到康靖,只觉他俊逸不凡,为人侠义,待女子更是好得没话说。只是她一向强气,拙于表露心事,二人相处日久,总是不敢主动。当下身处黑暗之中,竟不知何故,将心事和盘托出。
她看了康靖一眼,见他安稳而睡,撑了起来,轻叹一声,替他盖好被子,心想不便与他同床而睡,当下走到房中的桌椅旁,伏在桌上,沉沉睡去。
次日一早,卯时初刻,天边微明,一丝晨光透窗而进,康靖一觉醒来,看见程映霞伏在桌上,兀自未醒,额前浏海微微起伏,晨光伴着一缕凉风轻拂她的俏脸,娇而不弱,端是清丽难言,不可方物。一时之间,康靖不由得心中一荡,不知何故,堂堂男子竟面上一红,忙收敛心神,说:“程妹子,当起来了。”
程映霞“呀”的一声,悠然转醒。康靖心下歉然,说:“妹子,真对不起,我昨天醉得不醒人事,累得妹子睡在桌上。”
程映霞经过昨夜的表白,此刻正视康靖,虽明知他听不到片言半语,心中竟也有点异样感觉,说:“不…反正床只有一张,总不可以一同睡吧!你睡在床上有什么关系呢?”
二人相视一眼,轻笑一声,总觉得气氛有异于平日,但到底有什么分别,又说不出来。二人梳洗完毕,到楼下用了早点,付清房租饭钱。出得店来,只见镇上除了住民之外,竟有不少江湖豪客,向着出镇方向而去。二人心底奇怪,康靖道:“但凡人多聚集,当有大事发生,不知究竟有何大事?”二人走到一个青衣汉子之前,看那汉子三十来岁,手中拿着一对铁笔,衣着光鲜,双目精光闪闪,当是内外兼修的会家子。
康靖抱拳问道:“这位老兄,我兄妹二人路经此镇,正要去合肥城找亲戚。请问一下,这里发生了什么大事?为何有那么多江湖人士?”那汉子道:“好说好说,老弟你是外地人,没听过孟老爷子的名头吧?”
康靖又是一揖,说:“请老兄赐教。”那汉子说:“孟老爷子是合肥城中的首富,也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铜斧帮的帮主。你们听过铜斧帮的大名了吧?”康靖当然知道铜斧帮的名字,他虽然是江东孙天海的徒孙,原本却是河南铁剑帮康正和的孙儿,只是铁剑帮在二十年前惨受灭门之祸,尚在襁褓之年的康靖逃过大难,辗转流落江东。他勤奋好学,自幼练得一身好艺业,甚得孙天海的喜爱,视他为亲孙子一般。
康靖听得铜斧帮之名,知道是天道盟一脉,说:“不知那铜斧帮的孟老爷子怎么了?”那汉子嘿的一声,说:“孟老爷子英雄盖世,在安徽一带那个不知,那个不晓?他的一手板斧威震四方,更是天道盟邵盟主手下的一员大将。饶是如此,不知是否上天开他的玩笑,老爷子妻妾成群,却是没有子嗣,一连生了十六个,十六个全是女儿!”
康靖“哦”的一声,又声得那汉子说:“生得第十七个,终于是个儿子,也是十六年前的事了。唉!可能他年纪大了,力不从心,生下来的儿子竟是傻的。这十六年来,老爷子又是忧心,又是高兴,喜的当然是后继有人,忧的自然是儿子长得壮大如牛了,还是像个小孩似的,傻傻痴痴。”
康靖问道:“那现在有什么事发生了?”那汉子哈哈一笑,道:“对!我说了半天还在兜圈子,今天是正月初十二,再过三天,孟老爷子的儿子要讨媳妇了!正月十五元宵节的时候,正是孟家大喜的日子!”
程映霞听到这里,大是奇怪,忍不住说道:“那个孟老爷的儿子既然是傻的,怎会有姑娘肯下嫁?难道那个姑娘貌丑得很?或是为了孟家的钱财?”那汉子又说:“非也,姑娘错了。下嫁孟老爷儿子的姑娘,不但美若天仙,更是二八之年,听说是孟老爷子在不久之前从海上救回来的一个少女。”
程映霞说:“那她是为了报恩才委身下嫁了?”那汉子说:“这就不得而知了。总知孟家娶媳妇这件盛事,方圆数百里的江湖朋友,那个不给面子?这几天中,已有不少人进了合肥城。两位,我也要赶路了,这就别过。”说罢,那汉子再也不理二人,转头去了。
待汉子远去,康靖说道:“程妹子,你说我们要去看一下吗?那个姓孟的娶媳妇儿如此大事,铜斧帮又是天道盟的属帮,说不定程兄和那位凝香姑娘也会经过那里。”程映霞想了一想,说:“一切凭康大哥作主。”
二人商议既定,当下问明方向,向合肥城进发。一路以来,前往合肥城的江湖人物络绎不绝,想必都是为了孟家娶媳妇这件事。只两天的路程,倘大的一座合肥城就出现在二人眼前。
合肥乃安徽重镇,更是最重要的交通及运输枢纽。论规模而言,当然及不上北京、开封等大城,但城内依然万家灯火、途人如鲫,不失重镇的气势。这两天之中,来庆贺的江湖人物不断进城,程映霞、康靖二人到达之时,城内已是沸沸扬扬,街上热闹非常,人们谈论的,都是孟家的这件大喜事。
二人来到一家食店之前,只听得坐在里面近店门的三个人,正在高谈阔论,说的自然是合肥城中人人谈论的大事。其中一个人说:“明晚孟家娶媳妇儿,真是本地武林的大喜事,帮主他老人家未能亲自来道贺,要我们送上贺礼。可是这贺礼包装得滴水不漏,陈师兄、华师兄,两位知道是什么来的吗?”只见他拿出一个一尺见方的锦盒子,问身旁的二人。
程、康二人听得有趣,好奇心起,坐在他们邻近的座椅上,自有店小二上前招呼。程映霞斜眼一看,三人的衣饰相同,腰缠钢刀,应是属于同一门派。
三中的另外一人说:“林师弟,帮主的贺礼是什么,做师兄的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真玩古玉一类的珍品吧。”
最后一人说道:“金银铜铁四帮一向同气连枝,除了已经不存在的铁剑帮之外,其余三帮一向亲厚。这次铜斧帮的大喜事,我们金刀帮的贺礼当然不会差劲的。两位师弟,听说除了我们金刀帮之外,银枪帮的解帮主会亲来道贺,更难得的是连邵盟主都会大驾光临!盟主最近好像得到了一件什么…什么珍贵的玉器,心情大好。嘿,这次孟老爷可真是有面子了。”
康靖闻言,虎躯一震,青儿之仇蓦地涌上心头。忽然一阵柔软的触感传到他的拳头上,只见程映霞的小手握着他的拳头,示意他不要冲动。
原来那三个人是金刀帮的子弟,更是三师兄弟。又听得那个姓林的弟子说:“孟老爷的小儿子今年只十六岁,那么快便娶妻成亲,会不会嫌快了一点?”陈姓弟子笑说:“十六岁又有什么问题?听说孟老爷的小儿子有点痴呆,孟老爷早点为他成家立室,冲喜一下,希望他能够清醒一点。还有,听说新娘子是孟老爷从海边救回来的。”
三人相视一笑,最后华姓弟子说:“现在很多江湖朋友已经进了城,今晚开始,一连三天,孟府会备有二百流水席招待我们,事不宜迟,我们快去。”说罢,三人结帐离去。
待他们远去,康靖压低声音说:“程妹子,听到了吗?孟家娶媳妇,邵飞龙那奸贼也会出席,明晚的喜宴正日,将会是天道盟贼首聚头之时。要报青儿之仇,明晚将会是最好的时机,只要我们隐于暗处,制造混乱,伺机出手,就有机会。”
程映霞沉吟一下,说:“可是,只我们两人,能够制造多大的混乱?加上天道盟人强马壮,如施以偷袭,只怕我们占不了多少甜头,还会暴露了行踪。”康靖深深点头道:“还是妹子想得周到。不过眼看邵飞龙那奸贼就在眼前,怎能视若无睹?”
程映霞说道:“这样吧!现在城中满是江湖人士,我们混在前去道贺的人群中,看看有没有机会对邵飞龙等人下手。要是没有机会,千万不要逞强,以安全为原则。”
二人均无异议,待到酉时三刻,天色渐晚,前去孟府看热闹的人潮愈来愈多。虽然明晚元宵佳节才是大喜之日,但孟老爷贵为一帮之主及城中首富,在今晚已经招待四方朋友。孟府位于城西,高门大户,只是大宅的外墙已有两丈之高,大门之外有不少铜斧帮的子弟,一来负责招待嘉宾,一来维持秩序,打发前来生事的不速之客。
程、康二人穿上从两个被打倒的小帮派的弟子之衣服,混在人群之中,走到孟府大门之前,正想入去之际,守门的铜斧帮弟子说:“两位朋友留步,请出示邀请函。”
二人心想那里来的邀请函?若不能出示,必定不能进去;就这样离开吗,又心有不甘。正无计可施之时,忽然听得身后一把男声说道:“师弟干吗走得这么快?邀请函在我这儿。”
二人心头一惊,随即大喜,程映霞的一声“大哥”更差一点叫了出来。
身后的,竟是久违了的程逸枫与凝香!
四人眼光相接,反映出来的,都是无尽的意外与喜悦。在心神激荡中,他们经过了孟府大门,走进门后的露天广场。广场中满是一席席的酒菜,足有二百余席之多,排场十足。随着源源而来的嘉宾,他们选了一桌没人的酒席坐下。
程映霞再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小声说:“哥,凝香姐,你们怎么来了?”程逸枫重遇妹妹,也是喜欢无限,互诉在黄河别后之情。
原来当日程逸枫、凝香离开了桃然谷后,向江东进发。一路东来,竟也来到了合肥城,那是三天前的事了。孟家娶媳妇这件事,原本对他们来说是没有关系的,只是在昨天,他们知道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孟家的初归媳妇,就是程逸枫朝思暮想、牵肠挂肚的张绿!
这消息是从孟家的两个小婢身上听来的。昨日凝香路经城中市集,听得小婢们闲聊说,孟家的媳妇是一个从海中飘来的少女,姓张名绿。凝香大吃一惊,忙上前问个究竟。当下和程逸枫商量,决定于这晚混进孟府打探一下。而身上的邀请函,则是从其它被邀的嘉宾而来的。
四人互相交流情报,说到环翠雅榭中的惊险、桃然谷里的温存,众人抹一把冷汗;待说到青儿惨死,玉朱雀落入邵飞龙手上,无不气愤莫明。四人心中都是那一个念头:“救出张绿,回到江东,再和神拳门和天道盟算帐!”
但要怎么救呢?倒是费煞思量。孟府虽不是千房万舍,上百间房总是有的。一时之间,要找出张绿身处之地,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况且孟府之内,嘉宾满堂,高手如云,只是主人家孟老爷子成名已久的一双板斧,已不容易应付。
程逸枫道:“康兄,救出绿妹的事,很是危险,交由我去办就可以了。”言下之意,张绿既是自己的女人,当然不想康靖涉险。康靖却说:“程兄何出此言?我们共同患难,如此见外,即是不把我当成自己人了?”
程逸枫哈哈一笑,说:“是我失言了,康兄,依你之见,我们要怎么下手才万无一失?”康靖想了一下,说:“今晚非是下手之机,留待明晚元宵佳节,喜宴开始之前,我们趁着人多混乱,偷偷救人溜走。”
凝香面有难色的说:“可是…我们要在绿妹拜堂之前把她救出,要不然就太迟了…”康靖醒悟的道:“对!那就在今晚深夜救人吧。我们在天色全黑之后,先找出张姑娘所在之处,然后在深夜时分,守备稍微松懈之时救人。孟家想不到会有人深夜来抢亲吧!”
这时,广场的另一边,传来一阵嘈吵,下人大声说:“孟老爷子到!”众人的目光投向声音来源,只见一个面貌清健的老者大步走进广场,不知是否人逢喜事精神爽,他满是绉纹的脸上泛着红光,予人充满活力的感觉。腰上缠着一双板斧,当是威震一方的成名武器。
他蓦地停步,一双锐利的眼睛闪耀着欣慰的光芒,朗声说:“孟某承蒙各位武林同道赏面光临,不胜荣幸!酒微菜薄,招呼不周,还望各位多多包涵。”
广场中实时传出一阵欢呼,有的更说:“孟老爷那里的说话,应是我们打搅了。”“孟老爷太客气了!”等话。
孟老爷又说:“明晚将是小儿成亲之日,孟某老来得子,自然是过分溺爱他了,希望各位朋友今后多多提点他。”广场之上又是另一片的寒暄,热闹非常。
远远坐在一旁的程逸枫四人,所关心的当然不是他的儿子。凝香说:“我们分成两组,康兄和映霞负责打探孟府东边,而我和逸枫则到西边找寻。无论结果如何,一个时辰之后,我们在这里集合,再行商议,大家认为可行吗?”
论智谋心思,凝香是四人之中最好的,当然没有异议。当下四人先后离席,好在广场之上,已是气氛炽烈,四人的离去一点也不突兀。程逸枫和凝香一个闪身,往西边走去。走出广场,经过一个大花园,钻入了一群类似婢仆下人所住的房舍之中。
二人隐身在墙角,以光线照射不到的地方作掩护,看到两个婢女在他们面前经过,其中一个婢女说:“唉,张姑娘又不吃东西了!她已经三天没吃过东西了,这样下去,不病倒才怪哩!”另一个婢女说:“最惨的是,如果她出了什么事,我们定会被老爷和小少爷责罚的啦!”
二婢机伶的打了一个寒颤,就像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程逸枫当机立断,将扑出来,一指点倒其中一个婢女。另外一婢正欲呼叫,凝香一鞭卷出,击中她的小腹。她一吃痛,口中再不能叫出一声。程逸枫说:“别作声!我们不会伤害你的!你说的张姑娘现今在何处?”
婢女已是惊吓得魂飞魄散,牙关发抖的说:“她…她…在…那边的厢房中。”右手一指,点出一个方向。凝香玉掌一拍,打在她的后颈,婢女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程逸枫和凝香将两婢搬入草丛中,避开孟府的守卫,边行边躲,走到婢女口中的厢房之前,房中透出微微的烛光,透过窗子,反映着房中一个少女正坐在窗前。那是一个程逸枫非常熟悉的身影,他勉强压下心中的狂喜,轻轻叩门。
房中少女说:“都说我不吃了,我不会嫁给你们少爷的,快放了我吧!”程逸枫小声的说:“绿妹,是我!”少女像一下子呆了一般,良久才说:“你是…你是…呜呜…”程逸枫一气呵成的跳进房中,凝香则留在房门外等候,以防有人前来。
程逸枫一拥那个少女入怀,忽然间百般滋味涌上心头,那是怜惜、关爱、歉疚加上欣喜的复杂感觉,说:“绿妹,我来晚了!”不用说,房中的少女自然是张绿了。
张绿已是眼红红的,只差没有滴出泪水来,拥在他的怀中,道:“逸枫!真的是你吗?我是不是做梦?”程逸枫紧紧的抱着她,心中发誓永远不会再让她离开自己,说:“真的是我!现在外面满是敌人,我长话短说,今晚三更我来救你出去,你再忍耐一下,说话留待脱险之后再说吧!”
张绿眼睛一亮,点头说道:“我等你,你快走吧,不要让人发现了!”程逸枫依依不舍的放开她,转身出房间,和凝香从原路回到广场。
就在程逸枫找到张绿之时,康靖和程映霞却在孟府东边寻找。东边的守卫比较深严,看建筑物的模样,明显比西边宏伟豪华,应是孟家老少所住的地方。二人穿房越舍,凭着不错的轻身功夫,把整个东翼看了一遍,也找不着张绿,正想回到广场之时,经过房舍之转角,一小队守卫在他们身前经过。二人眼明身快,纵身一跳,跃上了一个比较矮的瓦片屋顶之上。
康靖首先跃上,牢牢的稳在瓦片之上,没发出任何声息。程映霞的轻身功夫略不如他,左足轻点,不料脚下的瓦片一松,眼看那块瓦片就要从屋顶跌落,康靖闪身纵前,右足一勾一踢,伸手将那块瓦片接着。
“呼…好险…”程映霞一语未毕,日久失修的屋顶受不住重力,再有一块瓦片脱落。她失去重心,脚下一个踉跄,失去平衡,跌在康靖怀中。康靖一手拿着瓦片,一手抱着她,霎时之间,二人缕在一起,伏在明月映照的屋顶之上。
康靖嗅着她清淡的女儿香,但觉心神一震,怀抱之中,尽是温软诱人的奇妙触感。二人四目交投,只见程映霞的嫩脸上飞快的掠过一抹红晕,配以她一向清爽健康的体形,真的要多诱人有多诱人。康靖忙收敛心神,说:“程妹子,你没事吧!”
程映霞心跳加速,有如小鹿乱撞,嗫嗫嚅嚅的说:“没事…”康靖兀由缕抱着她,竟有点不情愿的放开她身子,二人向屋下一望,发觉守卫的数目明显增多了,一时之间,也想不到离开屋顶的办法。
二人望向少了瓦片的地方,原来身下的是一个灯火通明的房间,光线透过缺了瓦片的方寸之地,使两人能清楚的看房间中的情况。
不看还罢了,一看之下,二人险些失声高呼。只见房间的正中央,是一张大得可让十人躺卧的大床。床上七零八落的躺着三个婢女模样的女子,她们的一身衣衫已经不知所踪,目光虚浮,无处着力,双腿之间,水光粼粼,在烛光的掩映下,闪烁着淫欲的亮光,犹如暴雨后的梨花。在大床的正中央,一个少年挺着他那雄伟的玉茎,从后抽送着余下的一个婢女。她俯卧床上,以双手支撑着身体,紧紧咬着下唇,默默承受着男人的冲刺。一双美眸之中,泪珠滚来滚去,她一阵悲哀,几颗圆圆的水珠散落在床单之上。
“孟少爷,春兰不行了…呜…少爷行行好,饶了春兰吧!”被抽插着的少女垂泪叫道。
床上的,就是春夏秋冬四季婢,而那个连御四女而不泄的少年,正是明天就要成亲的孟家少爷。在大床旁边,两个女子正关切的望着交媾中的孟少爷和春兰,其中一个竟是祝绮清。
祝绮清笑道:“春兰,不要像夏荷她们那么没用,一定要让孟少爷泄出来!”转头向身边的贵妇说:“孟夫人,你的儿子真是精壮得很,我的婢女太没用了。”只见那孟夫人看上去大约三十五、六岁,环佩叮咚,一脸贵气,虽已步入中年,肌肤还像青春少艾般令人遐思。她是孟老爷的妻妾中最年轻的,入门不久就为他生下了唯一的儿子,自此之后,当然是万千宠爱在一身。美中不足的是,她的儿子竟是有点痴呆,实为憾事。
那孟夫人感激的向祝绮清福了一福,说:“祝派主大恩,妾身不知如何报答才好…”祝绮清娇笑一声,媚眼如丝,和孟夫人的端庄对比强烈,说:“孟夫人那里的话,我们同属天道盟,好应该互相帮助的嘛!说起来,孟少爷天生异品,连御四女而不倒,孟夫人还担心什么呢?”
孟夫人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说:“唉,我这个孩子,头脑一向不太好,明天他就要娶妻了,妾身担心他在洞房花烛的时候…不知怎么做…所以只好请祝派主教导一下他了。”祝绮清一副恍然大悟的娇俏模样,说:“原来如此,我看少爷他也做得不错呀!嘻…要不要我亲自指点一下孟少爷?”
孟夫人脸上闪过一阵喜色,随即摇头说:“祝派主千金之躯,真是折煞小儿了…”
“啊…”一声哀叫响彻房间,春兰此刻正软绵绵的伏在床上,大腿内侧挂着串串水珠,源源滴下,下身还不断的涌出滚烫的汁液,已是泄了身子。反观那孟少爷却是杀得性起,不理她已经泄身,抓着她的香臀,继续来回抽插,时深时浅,时缓时急,弄得春兰在昏死的边缘再次清醒过来,口中却是泣不成声,呼爹唤娘。
孟夫人看到儿子如此神勇,心中乍惊乍喜,说:“好了俊儿,别弄伤了春兰姐姐,停手了吧。”孟俊还是意犹未尽,一面操着春兰,一面说:“不!不,娘亲,俊儿好舒服,春兰姐姐,俊儿操得你舒不舒服?”他一脸天真,口中说话,胯下的棒子却狠狠的在少女的隐密处穿梭。
祝绮清不悦的向春兰道:“人家孟少爷问你舒不舒服呀!怎么不作声?”春兰听到主人责怪,忙说:“舒服!少爷操得春兰好舒服!”双手紧紧的抓着床单,痛不欲生,却是泪在心里流,为人奴婢,命途多舛!
“小俊舒服,姐姐也舒服…啊!”孟俊发出一声特别沉重的呻吟,阳关大开,直喷春兰深处。春兰已是意识模糊,说:“谢…谢少爷赏赐精华…”就此昏了过去。
孟夫人老怀安慰的说:“好俊儿,明天在洞房的时候,就这样对待你的小妻子吧!”孟俊傻笑说:“哈哈!明天还可以玩吗?好呀!”
祝绮清从怀出拿出一瓶药丸,说:“少爷精力充裕,这些补品是用不上的了,当是我送给夫人的小小心意吧!这金枪丹是我亲自练制的,有了它们,包保夫人和老爷能像以前般恩爱,夜夜享受渔水之乐而不累。”
孟夫人满脸通红,接过丹药,又害羞又感激,一时不知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