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带一百人去试试强弱。敌人出营就回来。”“带一百人去试试强弱。敌人出营就回来。”别矢里重复了一遍命令,等铁由点头,便带人朝山丘驰去。“一百人不少吗?”
拔海道:“我也去!”“不。这些只是先锋。他们的大营在后面。”铁由道:“你们跟我一起。”
草原汉子都望向马上的孩子,他们的英雄。铁由举起铁矛“踹他们的大营!”…袁华系着袍子进来,笑呵呵道:“真是人老了,鸡巴也老了,撒泡尿都费劲。”
监军内史陈会用阴柔的声音道:“将军老当益壮,为朝廷出力的日子还长着呢。”袁华笑着捋了捋胡须“胡子都这么长了,那比得上监军大人年轻有为。
往后这朝廷是你们的天下,老夫只能出把力气,在大人手下讨口饭吃。”说罢哈哈大笑。陈会连忙逊谢“咱家怎敢与将军相比。”
袁华手下的亲兵都绷着脸,想笑又不敢笑。袁华先骂这家伙是个阉人,连撒尿的家伙都没有,又骂他没了鸡巴,连胡子都长不出来。偏偏听起来都是奉承。这太监照单全收,还乐得眉花眼笑。什么叫本事?这就是本事。吃人不吐骨头,还让骨头乐不可支。
“袁将军!”陈会拉住袁华的手,推心置腹地说道:“咱家知道你这些吃了不少亏。”“哦。”袁华含糊应着。“沈纲那厮把持军权,压了将军多年,咱家看在眼里,心里都替将军叫屈。”
“唔。”陈会义愤填膺“沈纲那个小人,嫉贤妒能,徇私枉法,胡作非为!幸亏合恩侯禀明太后,把他下狱打入天牢,将军才有了出头的日子。”
合恩侯是内廷大太监梁方,因为同姓而得到梁太后的信任,与梁元把持内外,新皇登基时受封为合恩侯。袁华“嗤溜”吸了口面条,愕然道:“沈纲有八尺多高,不算小啊?倒是梁侯爷俺见过,五尺上下,跟沈纲那个老匹夫比,才算小人吧。”
陈会尴尬地说道:“咱家说的不是个子大小,是说…”他发现想跟这没文化的老兵痞说清君子小人的分别,很是个难题。还是袁华善解人意,他咧开大嘴“原来不是个子大小。呵呵,老袁不识字,总是闹笑话。呵呵呵…”陈会只好陪着干笑几声。笑罢陈会咳嗽一声,左右看了看“有些心里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袁华拍着胸脯道:“说!大人直管开口,老袁除了没屄生不了孩子,别的就是把蛋挤了也给大人办到!”旁边的亲兵终于忍不住扑嗤笑了出来。
袁华一瞪眼“你这个嘴巴不长毛的小兔崽子!敢笑话老子!老子把蛋挤了怎么着?”袁华骂骂咧咧还要说,陈会忙拉住他“将军息怒。咱家有句话…”袁华连连点头“对对,大人还有话要说,都让这兔崽子给搅了。说!”
陈会欲言又止,用眼睛扫了左右。袁华刚吞了碗面条,这会儿捧着块猪肩伏案大嚼,根本没理会他的眼色。陈会只好道:“请将军屏退左右。”
“唔?”袁华满嘴是肉,这才明白过来,他一拍陈会的肩膀“大人这就多心了。这些兔崽子都是跟我杀出来的。别说几句话,老袁玩女人都不避他们。他们敢多说一句,老子就把他们蛋割了,让大人带回宫里。听到没!”
几名亲兵齐声道:“听到了!”袁华呵呵道:“你瞧,这帮兔崽子都听见了。说吧说吧。”陈会哭笑不得,他倾过身,俯在袁华耳边说道:“内廷消息,太后已经有旨,沈纲时日无多。”
袁华胸口的皮甲缓缓鼓起,一手握住配刀。“将军知道,沈纲还有个儿子,在军中为将。如果造起反来…”陈会顿了顿,然后道:“合恩侯的意思,不如让他战死疆场,还全了沈家的名节。”
袁华松弛下来,他从牙齿间剔了块肉筋“这可不好办啊。那小子武艺精熟,能杀死他的,估计还没生出来。”“真要不行,”陈会比了个手势“就从背后下刀!”
“唔?”“到了前方,将军把他唤来,在帐内埋伏下几名死士,趁其不备一刀杀了他…一了百了。”陈会微笑道:“到时候合恩侯一道诏书,这北山都督就是将军的囊中之物了。”
袁华将一根猪腿骨一折两断,大口吸着里面的骨髓油“杀他容易,善后怎么处?他死在我的帐中,让人知道就是一场大乱。俺老袁脑子不好使,心里没谱啊。”
陈会道:“兵危战凶,刀枪无眼,谁知道怎么回事?只要做得干净些,就趁着交战时动手,然后说他是死在乱军之中,就是有人疑心,难道还能找虏狗要凭据?”
袁华恍然笑道:“高明高明,我这老粗一根直肠子,上面是嘴,下面就是屁眼儿,再想不出来这好主意来。”陈会举杯与他轻轻一碰“如此,大事可期。”
远处传来一阵风声,喝得满脸通红的袁华突然坐直身体,听着帐外的动静。“不好!”袁华猛地跃起。接着帐外一阵喧哗,马嘶刀鸣响成一片,他“呯”地摔了酒杯,厉声道:“是谁!”
一名士卒狂奔过来“禀将军!敌军踹营!”陈会吓得脸都白了“这里离西陵关还有五十里,怎么…”袁华抓起佩刀往帐外疾走。
陈会一把拉住他“将军!咱家只是监军,快遣一军把咱家送出去!”袁华拍了拍额头“差点儿把你忘了。”他抽出佩刀,猿臂一伸,从陈会腹下捅入,直没至柄,狞笑道:“肏你娘的死阉狗!先杀了你这狗贼,送沈大将军上路!”
陈会喉头格格作响,口中涌出一股浓黑的血液。“兵危战凶,刀枪无眼,你他娘的死在乱军之中,还能进忠烈祠吃冷猪肉,”袁华一刀剖开他的肚腹,气怵怵道:“老袁真是亏大了。”
袁华收了刀,在靴底擦了擦血迹,对自己的亲兵道:“把他带的人都杀了!作干净些!谁他娘的有疑心,让他们找虏狗去要凭据!”几名亲兵立刻分头动手。
袁华冲出营帐,只见一骑人马从西侧破营而入,用来御敌的鹿角拒马顷刻就被冲开。袁华的大营离西陵关有五十里,前面还有沈石的五千铁骑。连日奔驰下,士卒早已疲惫不堪,扎下营就倒头大睡。
这会儿已经过了子时,没想到虏狗居然会趁夜闯他的大营。那些剃发的虏人呼啸而至,铁蹄过处,成片的军帐被长矛和弯刀撕开,鲜血四溅。这次前来驰援的共有三万骑,占北山铁骑六成。其中五千作为先锋,驻扎在西陵关下。
五千作为后队,在后面押解粮草辎重。此时中军大营有近两万人。可敌军势如疾风,闯入营中时,竟没有一个人在马上。“号角!擂鼓!”
袁华大声下令。他一直在应付监军陈会,又有沈石在前,忽略了可能会遭遇的危险,整座大营几乎全无戒备。
苍凉的号角声在夜色中响起,接着传来隆隆鼓声。此时陆续有士兵从帐中冲出,他们装备不齐,更重要的是所有马匹都系在厩中,仓促间无法找到自己的座骑。
那些敌军来得好快,当先是一个身材矮小,却戴着一顶巨大头盔的骑手。他长矛过处,牛皮制成的军帐像被刀切般裂开,还在睡梦中的士卒当即溅血当场。
不断有徒步的士卒去阻挡敌军,但那名骑手一手执矛,一手拔出弯刀,矛起刀落,手下没有一合之敌,仿佛扑杀猎物的苍狼吞噬着生命。他一矛刺穿了一名骑领的胸甲,将他挑得飞起,纵马掠过时,左手弯刀闪电般劈下,砍断了厩中系马的木桩。
受惊的马群解开束缚,立刻嘶叫着四处奔突,将营盘撞得七零八落。那名骑手没有丝毫停顿,他把滴血的弯刀咬在嘴里,从鞍侧解下结好的绳索,在空中一抖,远远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