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定帝知道‘牟尼’两字乃是寂静、沉默之意,此处既是牟尼堂,须当说话越少越好,于是要言不烦,将段誉身中邪毒之事说了,最后道:“祈恳四位大德指点明路。”
本观沉吟半晌,又向段誉打量良久,说道:“两位师弟意下若何?”本参道:“便是稍损内力,也未必便练不成六脉神剑。”
保定帝听到‘六脉神剑’四字,心中不由得一震,寻思:“幼时曾听爹爹说起,我段氏祖上有一门‘六脉神剑’的武功,威力无穷。但爹爹言道,那也只是传闻而已,没听说曾有那一位祖先会此功夫,而这功夫到底如何神奇,也是谁都不知。
本参大师这么说,原来确有这么一门奇功。”转念又想:“本参大师这话之意,是要以内力为誉儿解毒,这样一来,势必累到他们修练‘六脉神剑’的进境地受阻。但誉儿所中的邪毒、邪功,古怪之极,若不是咱们此间五人并力,如何能治?”
心中虽感歉仄,终究没出言推辞。本相和尚一言不发,站起身来,低头垂眉,斜占东北角方位。本观、本参也分立两处方位。本因方丈道:“善哉!善哉!”
占了西南偏西的方位。保定帝道:“誉儿,四位祖公长老,不惜损耗功力,为你驱治邪毒,快些叩谢。”
段誉见了伯父的神色和四僧举止,情知此事非同小可,当即拜倒,向四僧一一磕头。四僧微笑点头。保定帝道:“誉儿,你盘膝坐下,心中什么也别想,全身更不可使半分力气,如有剧痛奇痒,皆是应有之象,不必惊怖。”
段誉答应了,依言坐定。本观和沿竖起右手拇指,微一凝气,便按在段誉后脑的风府穴上,一阳指力源源透入。
那风府穴离发际一寸,属于督脉。跟着本相和尚点他任脉紫宫穴,本参和沿点他阴维脉大横穴,本因方丈点他冲脉幽门穴和带脉章门穴,保定帝点他阴跤脉晴明穴。
奇经八脉共有八个经脉,五人留下阳维、阳跤两脉不点。五人使的都是一阳指功,以纯阳之力,要将他体内所中邪毒、邪功,自阳维、阳跤两脉的诸处穴道中泄出。
这段氏五大高手一阳指上的造诣均在伯促之间,但听得嗤嗤声响,五股纯阳的内力同时透入段誉体内。段誉全身一震之下,登时暖洋洋地说不出的舒服,便如冬日在太阳下曝晒一般。
五人手指连动,只感自身内力进入段誉体内后渐渐消融,再也收不回来。段誉普未练过奇经八脉的‘北冥神功’,但五大高手以一阳指手力强行注入,段誉却也无可奈何,内力一他膻中气海,便即储存。
段氏五大高手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是惊疑不定。武龙在房顶上偷偷的跟着众人来到了释尼殿的屋顶,他十分的小心,屋子内的众人都是一流高手,但心神都被段誉的情况吸引,无一人发现他这个梁上君子,武龙对“六脉神剑”
神往不已,因此偷偷将全身功力汇聚于双耳经脉,凝神听里面动静。听他们隐隐约约谈论到“六脉神剑”武龙更是凝神静气,分毫不敢动弹。武龙听力过人,只听到他们谈论的“六脉神剑”
之六脉,便是手之六脉即太阴肺经、厥阴心包经、少阴心经、太阳小肠经、阳明胃经、少阳三焦经。
武龙修习北冥神功,对全身经脉熟悉不已,自然明白他们所指,自己思量了一会儿,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不知道如果自己以北冥神功作为根基,将内力化作剑气,循着这六道经脉发出,御敌伤人,岂不是也可以称作“六脉神剑”
想到此处,他便更加用心的听那牟尼堂的声音。果然保定帝剃度出家扮作和尚凑齐六人要以分散的“六脉神剑”抵御大轮明王。之后,便是枯荣大师教授本尘即保定帝一路“关冲剑”武龙听得明白,那“关冲剑”
便是真气自丹田而至肩臂诸穴,由清冷渊而至肘弯中的天井,更下而至四渎、三阳络、会宗、外关、阳池、中渚、液门,凝聚真气,自无名指的‘关冲’穴中射出,由之而成一路剑法。
武龙一听便知这肯定是那一路“手少阳三焦经脉”当下心想,难道其余五路剑法,也便是各自按照那五脉冲射出剑气而成?想到此处,他暗地里将内力运到丹田,循着手少阳三焦经脉,依着关冲剑法的路线,将内力凝聚在了无名指。
这一趟下来还算比较轻松容易。但是接下来,武龙便面临了一个天大的难题。那内力凝聚在无名指处,十指连心,生生胀痛着他的经脉,带来难以言喻的苦痛不说,任凭他如何运力,那内力就是不肯激射出去。
好像是每每到了那关冲穴的关口,便有一股无形的拉力,将内力牢牢束缚住,武龙穷尽全身力气,也根本无法突破。当真奇怪至极。难道,必须要一阳指才行?他偏生不信这个邪,硬是不停的运力想要将那内力给射出去。
可是无论他如何想法,比如将内力先储存在液门穴处,忍受着那胀痛,然后猛地往关冲穴冲去,也突不破那一层阻拦。诸多办法一一试验过了,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成功。反观他额头处,一排细密密的汗珠慢慢渗透出来。
呼吸微微有些错乱,显然到了关键时刻。武龙懊恼之余,忽然闻到一阵柔和的檀香,跟着一声若有若无的梵唱远远飘来。
他浑身一震,醒悟过来:鸠摩智来了。说罢遗憾的运功要将内力收回。正要离开,忽然心神一动,想到今天观看一场江湖高手间的战斗也好,自己来天龙的战斗太少了。
看看鸠摩智这个可以在天龙排上第十的高手有何手段。***果然犹如书中记载一样,鸠摩智以六根香的碧烟作为指引,和本因五人相斗。
武龙一边回忆书中的情节,一边凝神观看,书中的情景描写的很消详细,却也不如这翻亲眼看到,只喜欢以人用肉体搏斗的武龙,看到内力竟然可以如此神妙的施展,当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只见鸠摩智这一次自守转攻,五条碧烟回旋飞舞,灵动无比。那第六条碧烟却仍然停在枯荣大师身后三尺之处,稳稳不动。枯荣大师有心要看透他的底细,瞧他五攻一停,能支持到多少时候,因此始终不出手攻击。
果然鸠摩智要长久稳住这六道碧烟,耗损内力颇多。但他实在小强,终于这第六道碧烟也一寸一寸的向枯荣大师后脑移近。
此后情节却与原书中一般无二。枯荣大师智计过人,双剑逼退鸠摩智。鸠摩智略输一筹,却凭着巧舌如簧,着重“剑阵”与“剑法”之分,激怒五人。
本参心有不服,反驳之下,鸠摩智却提出第一场天龙寺稍占上风,自己对第二场却有信心,便要比试第二场。之后一番交手,鸠摩智已然占了上风,忽见枯荣大师身前烟雾升起,一条条黑烟分为四路,向鸠摩智攻了过去。
鸠摩智对这位面壁而坐、始终不转过头来的老和尚心下本甚忌惮,突见黑烟来袭,一时猜不透他用意,仍是使出“火焰刀”
法,分从四路挡架。他当下并不还击,一面防备本因等群起而攻,一面静以观变,看枯荣大师还有什么厉害的后着。
只见黑烟越来越浓,攻势极为凌厉。就在鸠摩智举棋不定,暗暗奇怪之际,武龙却是浑身一震:枯荣大师要焚烧图谱!他心里颇为不忍,还存有一个想法,即便要烧,也要让我学会这“六脉神剑”
再烧也不迟。可惜他不敢上前抢救图谱,因此心里颇为遗憾。一切还是照往常发展。剑谱既被焚烧,鸠摩智又惊又怒,对自己两番失败颇为不甘,心里却有计较。他站起身来,合十说道:“枯荣大师何必刚性乃尔?宁折不曲,颇见高致。
贵寺宝经因小僧而毁,心下大是过意不去,好在此经非一人之力所能练得,毁与不毁,原无多大分别。这就告辞。”
他微一转身,不待枯荣和本因对答,突然间伸手扣住了保定帝右手腕脉,说道:“敝国国主久仰保定帝风范,渴欲一见,便请陛下屈驾,赴吐蕃国一叙。”
这一下变出不意,人人都是大吃一惊。这番僧忽施突袭,以保定帝武功之强,竟也着了道儿,被他扣住了手腕上“列缺”与“偏历”两穴。保定帝急运内力冲撞穴道,于霎息间连冲了七次,始终无法挣脱。
本因等都觉鸠摩智这一手太过卑鄙,大失绝顶高手的身分,但空自愤怒,却无相救之策,因保定帝要穴被制,随时随刻可被他取了性命枯荣大师哈哈一笑,说道:“他从前是保定帝,现下已避位为僧,法名本尘。
本尘,吐蕃国国主既要见你,你去去也好。”保定帝无可奈何,只得应道:“是!”他知道枯荣大师的用意,鸠摩智当自己是一国之主,擒住了自己是奇货可居,但若信得自己已避位为僧,不过是擒拿了一个天龙寺的和尚,那就无足轻重,说不定便会放手。
自鸠摩智踏进牟尼堂后,保定帝始终不发一言,未露任何异状,可是要使得动这六脉神剑,虽不过是六剑中的一剑,也须是第一流的武学高手,内力修为异常深湛之士。
武林之中那几位是第一流好手,各人相互均知。鸠摩智此番乃有备而来,于大理段氏及天龙寺僧俗名家的形貌年纪,都打听得清清楚楚,各人的脾性习气、武功造诣,也已琢磨了十之八九。
他知天龙寺中除枯荣大师外,沿有四位高手,现下忽然多了一个‘本尘’出来,这人的名字从未听过,而内力之强,丝毫不逊于其余‘本’字辈四僧,但看他雍容威严,神色间全是富贵尊荣之气,便猜到他是保定帝了。
待听枯荣大师说他已‘避位为僧’,鸠摩智心中一动:‘久闻大理段氏历代帝皇,往往避位为僧,保定帝到天龙寺出家,原也不足为奇。但皇帝避位为僧,全国必有盛大仪典,饭僧礼佛,修塔造庙,定当轰动一时,决不致如此默默无闻。
吐蕃国得知记息后,也当遣使来大理贺新君登位。此事其中有诈。’便道:“保定帝出家好,没出家也好,都请到吐蕃一游,朝见敝国国君。”说着拉了保定帝,便即跨步出门。本因喝道:“且慢!”身形幌处,和本观一齐拦在门口。鸠摩智道:“小僧并无加害保定帝皇爷之意,但若众位相逼,可顾不得了。”
右手虚拟,对准了保定帝的后心。他这‘火焰刀’的掌力无坚不摧,保定帝既脉门被服扣,已是听由宰割,全无相抗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