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六爷并未睡在这间房中,大床中央已经糊成一团,但因为面积大,林礼另外寻了个角落也睡得舒坦。
昨日下午睡了个早觉,第二天清晨醒得很早,林礼想着择日不如撞日,趁着天色还暗着,出去准备一番就去拜见柳庄主。不管那六爷发现自己不见了会是什么感想,林礼随便裹了条被子就出门,召来玉碟出庄往山里去了。
昨日下午,林礼使了个障眼法将瑜鸦给的玉佩藏在溪边,这会儿他循着标记找回去,悠闲地洗了个澡,从容不迫地在玉佩中拿出一套华服穿上。
是的,这玉佩不仅有危急时刻召唤师尊救场的功能,附带的还是个储物器。空间不算大,十几套衣服加佩饰,一叠银票,一些散碎银子,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儿就塞满了七八分。
有了师尊之后,林礼再也不用为赚钱糊口费心思。只不过弱弱地提了一句出宗办事手里没银钱,师傅就甩了这个玉佩给自己,里面的行礼都收拾得妥妥当当,叫林礼好生感动了一回。
拿到银子第一件事就是转了100两出去现实账户里,重新预订了高级的营养液,名牌货,这回至少5年之内不用担心,可以安安心心地做一个虚拟移民了。
打量着溪水中倒映的小美男,果真是人要衣装。林礼虽然相貌平平,但却是耐看型的,练了那媚人的功夫后,眼神更是给这张小脸抬色不少。
如今穿上浅蓝色缎子滚银边儿的圆领袍,头戴通天冠,腰束玉版带,脚踏登云履,活脱脱一富家小公子。他笑起弯了眼角抿起嘴唇,白嫩嫩的小脸蛋,像是只有十五六岁,天真可爱。
林礼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改头换面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日头渐高,他将玉佩挂在腰上,踏着玉碟向山庄方向飞去。
而这时,庄内柳老六的院子里,六爷望着空空荡荡的房间,咬牙切齿,赌咒着要是再抓到这小骚货一定要干得他下不了床才行。
“哦,浮屠宗今次竟然也派人来了,呵呵,本庄主倒要亲自见见。”白衣黑裳的男子随意地披着深灰色大氅,靠在炕桌边,翻看手中的礼单。
约么四十岁上下,方正轮廓,眉心一道深深的刻痕,五官凌厉,飞眉入鬓,刀锋一样的鼻梁下又是一张薄唇,唇色偏淡,衬着没有什么血色的脸似乎身体不太好。
“庄主您出关不过两日,还需静养,不如先让那位小公子他处安置,过些日子再见也不迟啊。”说话的是位颜色明媚的妙龄女子,身着轻纱罗裙,飘然若仙。然而她温柔体贴的话语并没打动男人,反而招来一句质问:“呵呵,你这是在质疑为夫的决定?”轻飘飘一句话却让那女子煞白了脸,瑟瑟地摇头不语。
“宠了你些日子,却叫你忘了自己的身份,罢了,下去!”不理那女子连声认错,最后两个字如同利刃一般刺得那女人退了几步,脸蛋上挂着泪珠掀开帘子跌了出去。
“来人,替老夫更衣。”柳钰刀执掌朔风山庄三十余载,周身气度举手投足之间展露无遗。多年来虽依着传统,收了九位夫人,数不清的妾室男宠,却从未流连一人,冷心冷情的,倒是伤了不少有情人。
他似乎毫不在意后院内务,恩宠时,带着一人潇洒纵情,兴致过了扔到后院养着,从不过问。兴许那些美人的长相,他也都记不全了,唯独记得自己这些年炼了多少宝剑宝刀,又将他们赠与了何人。
柳钰刀对于铸造一道本就是半路出家,为了维护山庄威望却又不得不为之。无奈之下想出了十年赠出一剑一刀的妙招,既巩固了山庄在修真界的地位,也以此理由回绝了众多私人订单。
然而即便是这样,随着年龄增长,耗费太多精力在铸造上的柳钰刀越来越力不从心。明明有着绝佳的修炼天赋,却因为无法专心修行而荒废了剑道,提前苍老起来。
他并非没有怨过,命运对他开的玩笑有些大,但是从肩负起整个山庄那一天起,他便没有了其他的选择。这些年,他的孩子们也渐渐长成,看着那一个个性格迥异,意气风发的少年人,柳钰刀第一次有些颓唐。
心境的转变,让他这次铸造越发的不顺,以至于伤了根本。虽然与自己的儿子们不亲,他却也不得不为山庄的未来打算。
浮屠宗威名远播,却神秘而闭塞,出道以来除了几桩震惊修真界的大案外,很少泄露行迹,再加上功法特异不依赖外物,数十年来均未与朔风山庄有深入结交。此番派弟子前来祝寿,柳钰刀也拿不准这宗门是个什么意思,自然谨慎几分。
林礼坐在宽敞的前厅,一边喝茶一边左顾右盼,眼睛滴溜溜的,看着更显小了,一旁的丫鬟小厮垂着头传递眼神,都对这个让庄主特别重视的客人好奇不已。厅堂非常敞亮,主位背后是一丛巨大的红珊瑚将视线隔断,珊瑚通高八尺,艳丽夺目。
此外整个房间处处显露着令人惊叹的奢靡富态。林礼觉得自己的眼睛都有些不够用了,又有些不好意思去仔细打量。柳钰刀从珊瑚后转出来的时候便看到了他这副纠结的小模样,原本凝重的心情为之一松。
“这位小公子便是浮屠宗来的贵客,呵呵,柳某这两日身体有些不适,让你久候了。”浑厚略显沙哑的声音打断了林礼的思绪,猛的一抬头,看到身着常服的中年男子缓缓走到正中主位坐下,本应该是个很严厉的人却面带微笑,那笑容有些奇怪,仿佛许久不曾有过这样的表情,显得僵硬不自然。
“不敢,小辈乃是浮屠宗三长老座下弟子,李双,此番奉宗主之命前来拜谒,还望柳庄主莫怪唐突。略备薄礼为柳庄主添寿,祝柳庄主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浅蓝衣衫的小公子抱着拳头像模像样地说着客套话,声音软糯,平白添了稚气与真意。柳庄主听了心情十分好,笑容也柔和了几分。
“呵呵,李公子小小年纪却功力深厚,不愧是长老高足,果然不凡。”左看右看,柳钰刀对这个喜气的小公子十分喜爱,寿宴尚有数日之久,他有心留林礼在主院暂住,思索了一会儿,吩咐下人将一个靠近正房的小院子收拾出来。
林礼谢过庄主,心里暗想眼前的人与传言中冷血无情,干练持重的朔风庄主有些出入。两人又寒暄约几句,柳钰刀名门子弟,年轻时也蹭于琴棋书画均有涉猎,一番闲聊让林礼欢欣不已。
那柳庄主也投其所好,闻林礼喜爱书画便许诺在山庄做客期间可随意出入院中各处院落赏玩字画景观。然而柳钰刀内伤未愈,虽有心于这位合眼缘的小客人多聊片刻,怎奈久坐不得。
林礼瞧着他眉目微皱,似有痛苦之色,联想到方才所言身体不适便赶忙起身劝说:“小辈观庄主气色不佳,不敢劳动庄主久陪,还望庄主多多保重身体。
若想寻小辈说话差人来院中传个话便是,因小辈之故累及庄主康健,却叫小辈过意不去了。”“唉,罢罢罢,老夫前些日闭关练功,不想一时激进反伤自身。李公子在庄内好住,用空老夫再邀公子小聚。”
已是周身隐隐作痛,柳钰刀神色有些阴郁,摆摆手让下人好生招待林礼,自己往后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