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出则舒,月没则卷,像是望舒草……瞧长相却不像。”
想过后没多在意,他伸指弹了弹最厚实的一片叶子,笑道:“你灵智生了,名字有吗?”又道,“想来是没的。”
“不如叫望舒。月神之名与了你,你可不吃亏啊。”
他不过在说笑,谁知之前几乎不动弹的藤蔓贴壁滑了过来。
尖尖上顶着两片叶子,像两只兔耳朵,方触到沈钧天的手指,便轻轻柔柔、依依恋恋地蹭了上来,似个缩着肩怕被怪责的孩童,可怜兮兮又怪惹人疼的。
第2章
沈钧天品出了些养宠物的趣味,照料更仔细。
旬余之后,丈来长的藤蔓长度翻了几番。有时他躺在床上,侧头就看见枕边耷拉的两只耳朵,活似养的是猫狗。
一见他瞧来,藤蔓又倏地退回去,软趴趴地挂在窗台上,装作条绿毯子。
他有时起了玩心,假作看去,故意等它欲缩不缩的窘态。
这两月雨落不停,总不是正常事,昆仑掌门早遣了门内弟子探看,这些人也陆陆续续回返了。
沈钧天知道这事,因而被师父唤去的时候,并不怎么在意。
掌门问:“泰山情形如何?”
被询问的弟子方从外边回来,道:“如丹若师弟所言,大水之后,方圆百里面目全非,实属千年未见大灾劫。”
沈钧天没想到这事会与泰山有关:“有泰山府君在,如何会……”
掌门看他一眼:“他为神祇,享百姓香火,自当庇护一方,却难抗天地伟力,落至身死道消。”
闻得身死道消四字,沈钧天一时神思杳杳,不知飞向哪处。
天下山川河岳、城郭野村无其数,山神水伯城隍土地也不可计,泰山府君在其中算得有数人物,怎会这么容易就……没了呢?
掌门道:“我知你与他有交情,因而还有一事。当时丹若正在附近,先行探查了情况,并无收获。只是上回他来见我,我在他闻见了些神祇独有的气味。”
沈钧天强抑翻腾心绪:“师父的意思?”
“府君兴许留有一魂半魄,附在丹若身上来了此处。昆仑除你以外,与他并无来往,想来应当是来寻你的。”
这话听来有理有据,但沈钧天不太相信。
他的确与泰山府君见过几回,也相处过,若说有怎样的深情厚谊……对方乃是尊位极高的神祇,他不会觍着脸自作多情。
既是如此,对方怎会不远千里来寻他?即便来了,与他沈钧天大抵也是不相干的。
直至回了自己房间,他仍是这么想的。
藤蔓一见他,便爬了过来,自脚下沿着身侧,一径往上走。
沈钧天已习惯它无来由的亲昵,手指点了点那两片叶子,算作招呼。
但今日不同,许是知他心情有异,妖藤格外痴缠,支在他肩上,如何驱赶也不肯退回。
被忽视久了,妖藤又拿滑凉的叶子来缠他脖颈,似在撒娇讨赏。
自得知泰山府君一事,沈钧天心上便沉沉压着什么似的,憋慌得厉害,但见这小玩意虽说不出话,倒也通人情,心境略有宽缓。
“现在就这副模样,等能说话了还不知要成什么样。假若化出人形,怕能翻天了。”
妖藤听懂了他话,尖上叶片轻颤,一滑就滑到了别的地方去。
沈钧天原本笑着说话,忽觉耳上被什么极轻极小心地碰了碰,他不怕痒,唯独耳朵敏感。明明只是初生灵智的草木,竟令得他身体一僵,语滞了。
“你——”
方要说话,沈钧天想起师父的话,又忆起初见藤蔓时的异处,手指轻颤,心有悸动。
“……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