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春水的眉头深深锁起,进退两难,生死维艰,他索性兜头躺倒在榻上,对着小川耍起无赖:“为国献身还真是挺麻烦……”他拍拍身边空馀的位置,又道:“反正无法可想,你要不要也上来寻周公他老人家下一局围棋?”
小川只觉得自己的头一瞬间大了好几圈,而且每一寸都不停地胀痛着……说不清楚为什麽,狄春水这副泼皮死猪样,让他迅速忘记眼前阴云和心头悲恸,嘴角忍不住牵起一丝浅浅笑涡,那像一朵洁白的梦昙花,一闪即逝,狄春水禁不住要看得痴了……
小川慢慢走过去,真的挪到狄春水的身边躺下,这可苦了咱们的狄小侯爷,全身立刻高度紧绷,连动一根手指头都无比困难,想说几句话来缓解气氛,可是嗓门乾涩,什麽也说不出来,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咚”像打鼓一样。
肖想多时的那人带着一股清冷的香气就卧在咫尺处,狄春水反而连一丁点不轨的意念也没有,看小川没有要走的意思,他终於伸手替他拉上毯子。小川不多时已经合上双眼,似极疲惫而安心地睡去了……狄春水支起臂膀,一双眼睛睁得比铜铃还大,生怕错过这人睡梦中的一丝一毫,然而他究竟也昏昏沉沉睡熟了,迷糊之中连着跟周公下了好几局围棋,嘴角咧得跟朵牵牛花似的,竟在梦里也欢畅无比。
小川这时候却静静地睁开眼睛,默默注视着嘴角咧开笑容弱智的狄小侯爷──目光里没有温度,没有情感。
他忽而抬手拭去了眼角溢出的一点晶莹,凑近自己的指尖,低迷一笑。
如果刚才不合上双眼,这会儿自己该是怎样失声痛哭,悲恸欲绝?假装睡去的那段时间,眼泪汹涌而出,被眼皮顽固地阻挡着,又徐徐流回去。回流的眼泪格外酸涩格外冰冷,像大口大口地饮一杯隔夜凉茶。
他想自己何必要忍得那样辛苦,反正,这是最後一次了。
作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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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24困局
西番的反扑果然如狄春水预料得一样来了,凶猛狠毒,不顾一切。天山雪线之下,温暖山谷中,原本长满如茵的碧草,间或点缀着浅紫微红的小小野花。然而被马蹄践踏过,被鲜血埋没过,被尸体侵蚀过,连日来已经凄惨得不成样子,像一个色衰而爱驰的妇人,镇日宣告着她寂寞冷清的晚年。
狄春水没有时间对着这番景象感慨伤怀,凭掉战场,向来是後人的责任。
作为局中人,胜利才是最重要。
军中给养满打满算只够三日的份量,山谷外却还有虎视眈眈气势如虹的西番大军,这十几天如果不是狄春水和杜衡如巧妙调度,根本挡不住一波又一波如狼似虎的攻势。
杜衡如狠狠碾碎脚下的一朵野花,恨声道:“这山谷中要有什麽能吃的东西就好了,光长草有什麽用,我们又不是绵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