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如还剑归鞘,摆手道:“你们都退下,这是自己人。”
声音勉强是平静,但狄春水发现他的手竟然带着微微的颤抖。亲兵们征询似地瞅他一眼,见主将狄春水没有发话阻止,便各自散去了。
杜衡如平静的表情立马便绷不住了,一个箭步冲到来人跟前,张手就要揽到怀里。那人十分不满,迅速闪身逃过,手保持着推开的姿势,似乎还在随时防备杜衡如再次扑上来。
狄春水轻咳一声,道:“衡如,这位究竟是……”他刚才瞧着这人身量,有几分眼熟,但是实在想不起来了。
那人用手抹去脸上污泥,自我介绍道:“我是秦歌,请你们快去救我家少爷!”
狄春水闻言浑身一震,手抖得比方才杜衡如还厉害,“他──”他几乎说不出话来,“他不是好好地在长安吗?”再指一指秦歌,道:“你,你怎麽到这儿来了?”
秦歌眼里似有泪花涌动,他提心吊胆地奔到这里,力气已然虚耗,只用长剑拄在地上,颤声道:“少爷,少爷还不是为了──”他向怀里掏去,取出来一只细长的布包,层层油布包裹着,几场大雪之後居然还保持着乾燥,好像是什麽极其宝贵的东西。
“他,他病成那个样子,还嘱咐我,一定要把这个交给你。”
狄春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快要从手腕上掉下来,他好不容易接过那一卷东西,下意识展开。
一道明黄的光芒首先跳出来,狄春水心里狠狠一颤,掀开油布包裹,果然不出所料,他手里赫然是一道圣旨。
上面分明写着,授予狄春水全军大权,着他即刻处死延误军机的韩伊。
“他还说了什麽没有?”狄春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哑了。秦歌凄惨一笑,道:“少爷说,狄小侯爷聪明绝顶,看了这东西就会懂的。”
狄春水把那无异於救命稻草一样的圣旨草草一卷,顺手塞给杜衡如──杜衡如被连番惊诧唬得走了神,连声在心里叹道,这下全军将士都有指望了。
“他在哪里?”狄春水抓着秦歌的手腕,颤抖着声音问,神情凄楚又惶恐,好像怕听见那个答案,又好像急着要听见那个答案。
“少爷重病在身,他硬要我丢下他,先把这个东西给你送过来。如果不是少爷以死相逼,我才不管这东西对什麽家国天下的重要性……我一定要守在他身边。”秦歌眼里汪着泪水,固执地不肯去擦,“我临走时,捡了一个避风又偏僻的草坑将他安置在里面──”
“带我去……”狄春水机械性地打断秦歌的话,拽着秦歌的手腕就要离开。秦歌抿了嘴唇,深吸几口气就带着狄春水往自己来的方向去。
“都给我等一下!”杜衡如这个时候如梦方醒,大喝一声,阻止住两个魂不守舍的人,“秦歌,你也不想想你自己是怎样来的?西番人的哨卡数不胜数,你们两个大白天大摇大摆地出去是不要命了吗?”
狄春水的身形只是微微顿了一下,继而头也不回地迈步走开,秦歌将长剑握在手心,先他一步领着路。
两个人都把杜衡如的话当耳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