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识以来，这人身上除了青色还是青色，想不到红衣衬托下，竟然艳光四射。说是倾国倾城，只怕落入俗套，反而亵渎了他的美丽。
一向能言善辩的狄小侯爷这会儿只觉得嗓子里又干又涩，说不出话来。
“小川幼年时，确会偶尔唱唱曲，‘大江东去’恰好还记得的。狄小侯爷为国而战，小川无以为赠，只有献曲为意。”小川眼里暗光流动，一向冷漠的脸上也有了丝丝动容表情。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便是块木头，给狄春水这般无理调戏着，温存关怀着，真心誓言着……虽然号称誓言无用的，真听见了，谁能全无反应？
谈不上为他动情，到底也不能摆着冷脸了。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小川曼声唱道，起调低沈，渐渐高亢起来，“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他稍稍顿了顿，声音迤逦而烟丽，宽袖轻卷，眉梢眼角都是苍凉悲壮之气。狄春水看着听着，一颗心快要跳到嘴边去了──这样摄人心魄的美丽，风华中带着苍凉，简直不应该留存在人间。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尾音拖到尘埃里去了，犹自震颤着不肯停歇，像那华发满鬓，但此志未死的英雄心。
狄春水感到一股热血冲上脑门，心脏“咚咚”得像汉阳大鼓，对上那人如画面目，登时长手一捞，情不自禁把人按到怀里。
“小川……小川……”他把脸埋进那人发间，贪婪嗅他身上淡香，呢喃道，“怎麽办，我舍不下你……你教教我……怎麽才能忘记你……”
华美锦衣在手指间像清泉一样流动，层层华衣下，怀中的人依旧消瘦得可怕，狄春水摸索着他凸出的肩胛骨，心里既疼痛又怜惜，说不出的难过，“户部的事情，你就别担着那麽多心了，我知你忧心天下离乱，但一人之力，怎能力挽狂澜。白白把自个儿搭进去，何苦呢？”
小川没有推开他，默默任他搂着，眼帘半合半开，一丝乌光晕转，瞧不出表情来。
“多谢小侯爷关心──”小川的脸隐在狄春水的肩膀处，微微笑了，“一人之力虽然微薄，聊甚於无。天下那麽多百姓流离，小川能帮到一个，就是好的。”
“小侯爷还不是披上战袍，为天下而战？小川身为朝臣，尽到自己职责是本分。”手扶住狄春水的肩膀，他把头微微往旁边侧过去，离开了温暖的怀抱。
狄春水却“咦”一声惊呼，抓着小川的手，去够他的衣领，指尖触到脖颈，一阵酥麻震荡着传过来。小川惊惶地颤起来，胡乱去阻挡他，“小侯爷，你干什麽……”
狄春水是什麽人，秦小川那几下阻挡跟猫挠痒差不多。他轻易制住小川的反抗，脸色越发凝重惨白着，眼睛里寒冰一样──小川从未见过他那样可怕的神情。挣扎着，衣襟凌乱，连中衣也散开了，层层艳红转开，露出贴身的里衣来。
“狄春水，你快放手──”小川的脸颊染上层薄薄怒意，既羞又恼，厉声喝道。竟连这人也像对娼妓一般待他吗……
狄小侯爷却闻所未闻，手摸进里衣边缘，一路滑到腰间，将纳进里头的流苏束带扯了出来──他的手指在颤抖，嘴唇也毫无血色，瞳孔缩小，凄惨道：“真是如此……哈，原来──竟是他。”
趁他失神，小川匆忙自他掌控下脱身，迅速低头掩上衣襟，复又抬眼瞪他，语气惊疑不定，“你……你到底在说什麽？”
“不，他定是强迫你的──”狄春水拉住小川的手，死死盯着他说，“小川，我带你走，永远不回来，他找不到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