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藤僵了一僵,随后……哭得更厉害了。
细藤湿得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它慢慢平静下来,枝条却缩水了一圈,变得干瘪瘪的。莫约是藤里的水都变成眼泪哭了出来。
虽然它根本就没有眼睛。
穆景裹着兽皮,眼见它抽抽搭搭地躺在那里,却半点也没有安慰的心思。
只觉得,有点诡异,也有点丢人。
何况,这还是个臭流氓强奸犯。
以人的道德标准去要求非人似乎有些困难,但这会儿不着片缕的穆景还是有些恼怒。年少时候的记忆本就模糊不清。现在又被不由分说地强行抓来,不由分说地扒光了,不由分说地用那么下流的方式对待,纵使刚从记忆中醒来时受着影响带了几分温情,这时候渐渐清醒了,心里更多的感受却是羞耻和恼怒。
他漫不经心地拍掉磨蹭着自己大腿的触手,冷着脸一言不发。
啜泣之后打着小嗝一抽一抽的细藤似乎也慢慢意识到,面前的人正在发火。
它变得无措起来,只好小心翼翼地去勾青年紧紧抓着兽皮的手指。但那用力到指尖发白的手却只是稍稍躲开了。
细藤惆怅地喊:“穆穆……”
“你不是……回来……找我的……吗……”
穆景看着地面,淡淡地说:“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么小的时候的事情,怎么可能还记得?只不过模模糊糊有个影子而已。”他把兽皮拉得紧了一点,轻声道,“刚才那些,是你的记忆吧,很多事情都是我不可能知道的。”
“我直到醒过来为止,对那些事情都没什么太多印象。”
细藤茫然地小声说:“……穆穆真的……不记得我……”
“不记得了。”穆景偏过头,心里带着点赌气的情绪。
……不,也不是完全不记得了。
他轻轻闭上眼睛,回想着自己选择走出门时那股子不知从何而来的冲动。
其实总是有那么一点点记忆的——关于深冬里,寒冷的大山深处,被粗糙的藤蔓紧紧缠住的感觉。他记得残缺的画面里,漫山的雪落的厚实,苍穹是一片漆黑,他却只能打着哆嗦坐在火堆边……
真安静啊,那时候。
荒山野岭,半点人的痕迹都没有,只有鸟在空旷的山间鸣啼。
但是,却莫名地不会寂寞……
记忆并非一点点消失,而是好像有人用刷子,“唰”地一下,就消抹掉了所有的一切,只留点琐碎的片段,在他少有的一个人独处的时间里,悄悄地浮现在眼前。
细细的藤从下面的褶皱里悄悄钻进兽皮,缠上青年的手臂,凑到他面前。
“没事,我会,慢,慢,慢慢,让你想,想起来的……”
“穆穆……”它蹭蹭穆景的脸颊,“你不要,难过……”
他怎么会为自己不记得的事情难过呢?穆景想。
真是个笨蛋。
他慢慢地开口:“不准再碰我。”
这让细藤一下子犯了难。
“可是……”细藤委屈地说,“可是,我要,要给穆穆,传,传粉呀……”
穆景沉默片刻,揪起藤身,掀开兽皮,干脆利落地扔了出去。
藤蔓到了季节要开花,要传粉,要受精,要播种。然后生根发芽,长出新的藤蔓,宛如动物的交配期。
只不过安安静静长在原地的植物们通常只会招引鸟虫走兽为自己传粉播种罢了。
但藤蔓已经有了意识,在和人类的交流中,它慢慢地明白了,对于植物而言最常见不过的传粉受精,对于人类,似乎是种只会在最亲近的人之间进行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