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始真叹了口气,却不见悲哀,只有欢喜。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卿始真一声声应着,被那个傻乎乎又甜兮兮的小混蛋弄得脑袋发昏,身体发颤,一颗心跳得厉害。
太迟了。他想。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种子落地生根,如今已枝繁叶茂。他长在他的血里肉里骨里,此生此世,再不能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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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完
番外二
傻子
村里来了一个傻子。
跟所有的傻子一样,他蓬头垢面,瘦骨嶙峋。别人问他家住何方、姓甚名谁,他一概不懂,只会傻痴痴地瞅着别人,怯生生地往角落里缩了又缩。
可他又跟其他傻子不一样。他的衣服算得上干净,不会缠着别人,也不会突然发疯,就只是安安静静地呆在村口的破庙里。吃东西的时候也是,哪怕是半个硬了的饼子,他都吃得斯斯文文,不发出一点儿声音。
他好像要到什么地方去,村里的孩童们说他常常嘟囔着几个字,有人说是“鞋”,有人说是“狼”,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有时候,他朝着北边痴痴望一会儿,就开始往脸上抹土。这时他说的话比较容易听清楚。他会说“想见他”,又会说“他有新娘子”,还会说“不能认出来”,颠三倒四的。说着说着眼里流出泪水,就把土灰变成泥巴,一张脏兮兮的脸就更不能看了。
不过,这些都不妨碍他的有趣。孩子们时常围在他的周围,做一些兴致勃勃的游戏。
如果拿小石子打他,他就会发出呜呜的痛叫。他们可以依据他声音的大小来确定谁更厉害一点儿,令人信服地判定输赢。因为傻子的腿上似乎有伤,走起路来一瘸一拐,所以不必担心他突然跑掉,或者追上来报复。因此,大人们也对这样安全的游戏非常放心。
当然,只是扔石子不免单调。后来有人发现,如果给傻子一文钱,便可以骑着他绕着破庙爬一圈。虽然速度很慢,不过倒像是骑马一样威风。这项活动便很快风靡起来。
由于傻子总是将铜钱都藏在一个地方,而且又傻乎乎地数不清楚数目。孩子们很快想出一个经济的办法:只要在“骑大马”之前,偷偷从傻子藏钱的地方拿走几文,就可以不用花费额外的铜钱,尽情享受骑马带来的欢乐了。
傻子爬了又爬,却不知道自己藏起来的铜钱并没有增加。
不过,这人毕竟太瘦,骑的时候实在硌得慌。久而久之,也就没有人再去骑他。又过了一段时间,傻子消失了。
有人说看到他朝村外走,脚步已经与正常人无异,许是养好了伤。
他要去哪里呢?
并没有人关心。
冬天即将降临,风变得越来越冷,这样一个瘦弱单薄的傻子,大约很快就会被冻死了吧。
辰夙一直认为,自从离开北地之后,无论是傻痴痴,还是卿始真,就完完全全只属于自己,旁的人连想都不准想。
可惜事与愿违,他很快发现,自己错了。
故事就发生在卿始真跟随辰夙南归的路上。
那时,两人正在一处客栈歇息。
卿始真的经历一直是辰夙心头一根刺,虽然他本人看起来似乎毫不在意,但辰夙每次握住那双手,看到细瘦伶仃的腕子,就总会心疼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所以,每到一处地方,辰夙便会着人寻访当地美食。这家客栈因为可以做出尽善尽美的惜鳞鱼,名声极大,辰夙也就领着卿始真慕名前来品尝。
两人坐定,辰夙便自告奋勇地替卿始真剔鱼刺。
“虽然没吃过这种鱼,但海里的鱼我没吃过一千,也早就超过了八百。若论吃鱼,我是行家!”辰夙拍着胸`脯保证,“你就等着大口吃肉吧!”
卿始真但笑不语,只慢悠悠喝着酒。此时已是初夏,又值正午,他便从袖中摸出一柄折扇,边摇便看着辰夙忙得满头大汗,这才笑眯眯问:“行家,我的鱼肉在哪里呀?”
辰夙这才知道惜鳞鱼如此多刺,重重哼了两声,佯怒道:“好呀,你居然敢看我笑话!快过来让我亲两口,不然我可是不会消气的!”
他生得俊俏,半嗔的模样看起来犹如撒娇,一对梨涡若隐若现,盛满春水般的温柔。卿始真果然对这样的辰夙毫无招架之力,竟真的凑了过来,在辰夙脸颊上留下极快极轻的一吻。
“遵命。”
他的唇既柔又软,酒香醉人。辰夙已然心醉,却还是得寸进尺道:“说好了亲两口,一下是不作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