恬真就听到一声爆响,紧接着世界翻滚起来,腰背和腿被甩在靠椅和门上,能清晰地听到骨头断裂时的声响。
他从覃澜胸口挣扎着抬头,眼角瞥到半截断裂的树桩从破碎的车窗里扎进来,黑色的树皮,露出惨白的内干,像死神夺命的手无声地伸向他们。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在树桩插进来的那一刻,一手把覃澜往旁边推去,另一只手握向参差断裂的树枝……
耳边传来一声怒喝,震得他心里发痛,呼吸变得艰难。
弥留之际,他有些委屈地想,真是的,你怎么还忍心吼我……
作者有话说:(PS:不会BE的,最后会甜甜甜的,毕竟丧心病狂的我还想写没羞没臊的番外。周六周日再请两天的假,下周一开始接着更~)
☆、第十九章 逃脱无能-上
恬真知道自己在做梦。
梦里他变回了五岁,迈着小短腿,在和他差不多高的草丛里深一脚浅一脚地不停拼命跑着,累到满头大汗,每一根骨头都咯吱咯吱地发出抗议,胸腔传出破风箱一样的剧烈喘息声,就像随时准备罢工。
突然他踩到了一个肉呼呼毛绒绒的东西,吓了一大跳,以为自己伤到了什么小动物,慌乱地抬脚,笨重的身子一扭就无法阻挡地向草丛里歪去,小小的手掌按在干枯尖锐的草根上,顿时鲜血淋漓。
小恬真扁扁嘴,刚要哭出来,就听到前方传来一声更嘹亮的哭声,定睛一看,发现是小时候的白灿边哭边向自己跑来。小白灿比现在长得更水灵,大大的眼睛,鼓鼓的包子脸,和恬真小瘦猴的模样相比,更像一个富态的小公子。
白灿指着他的手,豆大的眼泪哗啦哗啦地往外涌,哭得就像他自己伤到了似的。
到了跟前,白灿噗通一下坐在地上,两只肥嘟嘟的爪子抓过恬真的手,哭得口齿不清地嚎:“好疼啊……哇哇哇……好疼啊……”
恬真刚要出来的眼泪又憋了回去,假装不疼安慰着小泪人。
这时被恬真踩到的东西转过头来了,立起来的身子比他们两个都高,小山包一样笼罩着他们。圆头、短耳、黑黄条纹——就是一只大老虎,正炯炯有神地看着他们。
两厢对视了一会,白灿被大老虎无情地一爪子拍昏过去,哭嚎声随之消失。
恬真看着老虎有些害怕,毕竟他是踩着人家尾巴尖的人。不过他觉得自己这回摔得冤,他这点重量对老虎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却还是伤成这样。
谁知老虎的一身皮毛慢慢褪去,竟然变成了覃澜现在的模样,把小恬真抱在腿上,轻轻拿过他受伤的手,努力放柔了声音问他:疼不疼。
不知怎么的,眼泪一下子就忍不住了。
小恬真趴在覃澜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把手举高高,直接伸到男人眼前,小身子一抽一抽的。
覃澜顿时更心疼了,居然也跟着哭了起来……
恬真心想,卧槽有点惊悚,这梦不科学,覃澜哭了……
于是他就想仔仔细细地辨认清楚覃澜有没有在哭,质疑过于强烈,然后他一使劲,就睁开了眼睛,看到一个毛茸茸的大脑袋埋在自己胸口,衬衣湿了一片……
覃澜突然虎躯一震,僵了两秒后抬起头对上恬真疑惑的眼神,便板着还坠着眼泪的脸说:“你在做梦,闭上眼。”
恬真不由得咧开嘴笑出来:“是啊,我在做梦什么都不知道,你继续吧。”然而动作却正相反,抬起另一只完好无损的手给男人擦去眼泪,意外看到了无名指上多出来一个素圈,于是举到眼前好好端详,笑着问覃澜:“你趁我昏迷的时候,做了什么坏事?”
覃澜拿过他的手,吻上那个他亲手戴上的戒指:“把你变成有夫之夫了,这算不是坏事?”
恬真:“这个不算坏事,把我的衣服哭湿了算坏事。”
覃澜老脸一黑,想惩罚一下他,但看到恬真满身的伤,只是慢慢低下头,轻轻碰到恬真冰凉的唇,留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恬真正要闭上眼睛享受这个劫后余生的吻,听到这句话愣住了,茫然地问:“什么叫离开?”
覃澜不直视他的眼睛,只是看着他手上的戒指:“我要处理干净这边的事情,你在我身边太危险了,我会安排你去国外度假,三个月之后……”
“那你走吧。”恬真平静地说。
覃澜看着恬真冷冰冰的脸心头一颤,刚要张口说话,就被恬真打断:“你走了就别再回来,你回来我也不要你了,不要你了……”
覃澜没有预料到恬真会这样——青年眼中的光芒一下子就散了,颤抖着钻回被子里蜷成一个刺猬。覃澜把人小心翼翼地挖出来,这才摸到恬真满脸的眼泪。那眼泪一行行不间断地流下,人却把嘴唇咬得青紫也不吭声。
覃澜喉咙干涩:“我……”
恬真摇摇头,强压下哭腔,努力顺出气,颠三倒四地说着车轱辘话:“我不要你了……你走吧……这回永远都别回来了……你,咳咳,你回来我也不要你了……”
覃澜这才想起来在恬真八岁的时候,也是在他发生了一场车祸之后,自己消失了整整三年——一方面是为了保护恬真,另一方面也是为抢回属于他的东西做准备,却不成想这件事竟然给恬真留下了心里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