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拎了餐盒去厨房,容印之怕他跑了似的到客厅里坐在沙发上看着,问道:“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去了上次那个酒吧。”
风景送容印之回了两次家,知道这里的地址。他很谨慎地不肯讲,觉得陆擎森是不是把他给怎么样了,一定要等到下午,说红印应该会来。左等右等,“老子最美”说了一句:他都喝成那个死样子,说不定又病又吐死在家了!
说得风景就紧张上了,想着容印之最近的样子也是不太乐观,不敢冒这个险。
“得谢谢风景……”一旦情绪安定,容印之所有的理智都回来了。他从上那个论坛以来其实一直都在被风景关照着,可是他从来都只看到自己,看不到旁人。
他一直都是一个自私的人。
没有陆擎森之前,他依靠每一个能给自己带来安全感的人,可陆擎森出现以后,无论学长、傅婉玲、“温柔的风景”,他就把他们全都抛诸脑后了,像棵藤蔓一样紧紧缠绕着陆擎森不放。
他跟小字,说到底,并没有什么区别啊。
粥热得很快,陆擎森拿碗盛出一半来用勺子搅拌散热。他的手机响,容印之立刻抬头直勾勾地看着,警惕又凶悍,像一只被入侵了领地的狮子,把刚才的一点点反省瞬间忘得一干二净。
陆擎森把手机推到他面前,容印之看到上面显示的名字是老赵。按下接听键,开了免提,老赵那不比陈自明差的大嗓门传出来:“找着人没有?!”
“找着了。”陆擎森看了容印之一眼,容印之低头喝粥。
“找着就好!你赶紧地,明天还是后天,洗个澡、吃个锅子,这晦气也不能留到过年啊!火盆也跨一跨!”
陆擎森笑了下:“知道了,你赶紧陪嫂子吧,怪折腾你的。”
“折腾我?!”老赵似乎来了气,“都快让你吓死了!这要不是连长他战友有点关系,你这能搞个行政拘留就拉倒?往大了说你这就是杀人未遂,够判你多少年的了?!”
容印之放下了手里的勺子。
“我说你平时蔫了吧唧不言不语的,脾气上来咋这么冲动呢?他不听人说话,那咱也不能犯法啊!万一真掐死了咋办,你不是真起了杀心了?”
“哪能呢。”陆擎森拿起手机,“先不说了,印之病得很厉害,我要送他去医院。”结束通话,他避开容印之的目光,拿过碗站起来,“再盛一点给你。”
“……陆。”
容印之突然想起小字始终没有摘下来的围巾,还有陆擎森刚才那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你打了他?”
“算吧。”
不,陆擎森不是会动手打人的人。
男人站在炉灶前,久久没有回身。
容印之仿佛在哪里看过他这个背影——是了,在医院的那一次。映在自己视线里的那个肩膀、脊背,就像现在这样被一种巨大的情绪笼罩着。
陆擎森在压制着它。
可他转过身慢慢走过来的样子,又仿佛已经支配了它。
“印之,你怕我吗?”
慢慢搅动着碗里的热粥,陆擎森看着自己握着勺子的手。容印之还没注意到,他的手上有伤。
这双手,曾经扼住别人的喉咙,企图置人于死地。
陆擎森并不相信小字真的想死,他太了解小字的脾气了。
小字对他的执着更像是一种报复,对一个曾经被自己甩了好几次、对自己言听计从的人,竟然胆敢反过来甩了自己的报复,对自己竟然不能挽回区区一个陆擎森、仿佛被轻视了的报复。这个耻辱不能消解,他自己不会好过,更不会让陆擎森好过。
陆擎森以为时间久了他的怨气总会过去的,小字总是能很快遇到下一个喜欢的人开始下一段感情,然后把自己忘了。
哪里会想到他能找到容印之头上。
为什么要找印之呢?
想如何报复我都可以,为什么要找印之?
我小心谨慎地守着他让他安心地接受我,为什么你要来破坏?
陆擎森活到这么大,没对什么人什么事执着过,除了容印之。拼命想要让他眼中只看着自己,让他觉得只有自己是最好的,决不允许任何人来伤害他。
你怎么能呢,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