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
“……你俩,分手了?”
冉杰安静不语,低头看自己溅上雪水的白鞋,几滴黑色的泥点子大刺刺地扒在上面,格外突兀。陶敬好几次吐槽过他不要买白鞋,容易脏还不好洗,可他就是觉得小白鞋好看,还特意买了情侣鞋,可惜陶敬穿了两回就收起来了。
“你要回家吗?我送你去火车站。”王清伦见他不想说便也没有多问。
冉杰摇了摇头,“不用了,火车票是明天的,不去了。”
“那你今天先去我家住一晚,明天我送你去车站。临近过年了,你想改签估计今天也没票了。”王清伦想了想,补充道,“你想去酒店也行,我把你送到就走。”
冉杰吸了吸鼻子,把帽子往下扒拉了一下,“你别操心了,我一会儿去汽车站,坐车回去。你别问为什么,我现在不想在北京待着,也不想看见你。”他缓了口气,语气放轻了些,“过年了,你也该回杭州了,不要再在我这里耗时间了。我挺垃圾的,你还是离我远一点比较好。”
冉杰绕过他往地铁站走去,王清伦没有拦他也没有废话,隔了一段距离远远跟在后面,冉杰脑子里乱成一团,也没有发现身后还跟着个人。
到了汽车站买票上车,冉杰找了个靠窗位置坐下,关掉头顶那盏光芒微弱的小灯,面冲车窗闭上眼,王清伦坐到他旁边,冉杰感觉到旁边坐了人,便自觉地又往里挪了下让出两人中间的空间。
“谢谢。”
冉杰闻声回头看去,见到又是王清伦,浓眉蹙起,抿了抿唇角,终是没说什么,重新转回窗外,闭眼睡觉。
挣扎的夕照被彻底吞没,天色变浓黑,铲了雪的路还是有些滑,车不敢开得太快,到目的地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
客运中心的公交多,冉杰随便抓了一辆上车,十多分钟就到了家。
走在熟悉的小道上,两边依然是那些或明或暗的路灯,有的坏灯被修好重新亮起,有的好灯忽忽闪闪等待着下一次被发现故障。
楼下胡同口有几个不畏严寒出来遛狗唠闲篇的老太太,看到冉杰先是一愣,随后低声细语起来。
“你还要跟到什么时候。”冉杰走到楼下停下脚步。
“看你进家了,我就走。”王清伦捂着冻得通红的耳朵,身上还是下午打雪仗的那身黑色羽绒服,说话时呵出几层白雾。
胡同口细碎的讨论声变得大起来,像是在彼此讨论中获得了认可的底气。
“……对,就是他,我记得呢。当时闹得可大了,哎哟,那老冉的骂声和小孩儿哭声,大半夜的扰民啊。啧,没想到这么快就又换了个,还是男的……”
“你说搞什么对象不好,非得跟个男人,真是白瞎了自己是个带把儿的。还好老冉家还有个儿子留了后哟。”
“气死爹还留不了后,生这么个儿子有啥用。”
“我听说啊,他们这样乱搞,很容易得病的,还是绝症。”
“对对……叫,艾滋?好像是这个……”
王清伦气得粗喘几声,脚下一动就被冉杰拉住,轻轻摇了摇头,那几个老太太见到王清伦恼怒的样子,缩了缩,啧啧两声,纷纷哄着自家的狗散了。
……
“你这样就是变态!以后就是个二流子!我他妈当初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玩意儿?我就该一开始把你掐死!”
“我不是。”
“还敢顶嘴了你,咳……咳咳……”
“你就别气你爸了,非得气死他啊?半年前你在家里怎么答应你爸的,不都说断了吗?啊?!”
“你给我滚,滚出去,我就是死在医院也用不着你给我守孝哭灵,真他妈脏!”
……
“我要上楼了,你也走吧。”冉杰转身上楼,没有再理会王清伦后面跟他说的话,他现在只想回去睡一觉。
冉杰掏出钥匙,家里的钥匙虽然几年没用,但一直都挂在上面没有摘下来过,旁边那串陶敬婚房的钥匙,等拿完东西他就会物归原主。
钥匙插到一半卡在中途再也插不进去,冉杰拔出来又试了两次,最后确定,家里换锁了。
拔出钥匙,冉杰把钥匙串收回兜里,靠在门上,没一会儿就蹲了下来,低头埋进圈起膝盖的双臂里。
楼下的王清伦等了一会儿,一直不见这一楼有窗户亮灯,更没有听到任何新的动静。这楼的隔音一听就很差,三楼炒菜的敲锅声都能听清,又等了十分钟,王清伦实在没忍住进了楼。
老小区没有楼道门,随随便便就能进,六层的高度,很多住户都已经搬走不再住。
王清伦刚上到二楼就看到蹲在门口的冉杰,吓了一跳,蹲到他旁边问道:“怎么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