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用力甩开他的手:“放开!”
希尔德布兰怎么会让他如愿,不仅强硬地制住他的双手,还侧头吻上那截修长的脖颈,毫不留情地在上面吮出几个殷红的印记。就在吮吻声一阵阵传入耳内的同时,他又说了句:“我爱你。”
亨利瞬间停下动作,以为自己听错了。希尔德布兰依然紧紧把他禁锢在怀中,大方地把话又说了一遍:“我爱你,亨利。不仅仅是过去的你,也包括现在和将来。”
壁炉里的木材烧得不像方才那么旺,然而亨利却觉得身体似乎更热了,尤其是怦然跳动的心脏,一股股热流从中涌动而出,蔓延到四肢百骸。下意识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希尔德布兰让他转过身来面对自己,有力的手臂拦着他的后腰不让他逃开,望向他时脸上的神情一如既往霸道,唯一不同的大概只有唇边挂着的那抹笑容。亨利很少见他这样笑,笑得很浅,却纯粹真挚,那一刻他仿佛褪去了执掌教会多年的光环,而仅仅只是一个向心仪之人表露心声的普通青年。
希尔德布兰执着他的手放到自己胸前:“我爱你。”似乎要念叨到他表态为止。
亨利感受着掌间心脏跃动的频率,在男人亟待回应的注视下慢慢攥起拳头:“你爱我什么。”从小到大只有亲人和他说过“爱”这个字眼,从前,哪怕是天天把希尔德布兰记挂在心上的时候他也未曾承认过心意,于他而言只有像童话描述那样的结合才能称为真正的爱情,他这样的不过只是很深的喜欢而已。
对于亨利的问题,希尔德布兰知道他要慎重回答,思虑再三,最后他还是只简单地说了一句——“假如我真的信奉上帝,我想他大概就是你的样子。”
第二十二章
亨利心脏骤停了一拍,试图让呼吸保持平稳不让他看出端倪,下意识摇头反驳道:“上帝不爱杀戮,我却可以毫不犹豫地夺去别人的生命。”
希尔德布兰这才想起他一直骄养着长大的家猫其实是只幼虎,现在他已经从自己为他打造的金笼子里跑出去咬了人,见了血。不过那又如何呢?除了初始时有些失落之外他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他只是饲养员,不是驯兽师。
“所以我不信上帝,在我心里你比上帝还要完美。”希尔德布兰把他扣进怀里,吻了吻他鬓边耀金色的发梢,“以后谁让你不顺心了大可直接把人杀掉,我给你善后。”
“朕又不是暴君。”亨利忍不住轻笑一声,可惜当希尔德布兰把他拉起来时他已然敛起了笑容,推开他走回床边坐下,“你走吧,让朕一个人好好想想。”
希尔德布兰脸上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错愕,迈步跟过去:“你还要想什么。”
亨利十分平静,脸上并没有多余的情绪泄露出来:“朕可没说过朕也喜欢你。”
希尔德布兰站在他面前皱眉道:“你说过。”
亨利回想了一下发现确实如此,在皇宫中,他的秘密储藏室里。可这时他却没有丝毫不自在:“那是以前。”
希尔德布兰轻轻舒出一口气,从一旁书架上抽出一本典籍,就着烛光在床尾凳上坐了下来:“那你慢慢想吧,我就在这里。”
这让他怎么静得下心来?!亨利抄起枕头朝他丢过去。希尔德布兰听到了袭来的风声,但他依然一动不动地受下了。
亨利看着气不过,披上裘衣踏着鞋,跑去了露台。
从早上开始便纷扬落下的白雪总算是停了,由于顶上的遮掩,只有为数不多的雪花被风携裹进来,在地面铺上一层薄薄的银白,踩在上面发出细碎的声响。
远离了希尔德布兰的影响范围,亨利置身夜风中遥望着远方山脉隐约的轮廓,心中摇摆不定。现在他就好比左手携着一枝玫瑰,右手擎了把匕首,一边是旖旎柔情,一边是凛冽战意,在他看来二者有着很大矛盾。
克洛维说得不错,希尔德布兰确实对他很好,就算他再怎么自欺欺人也无法否认这一点。但正因如此,和他在一起久了自己就会变得软弱。柔情蚀骨,这对一个帝国领导人来说是件再可怕不过的事。
但如果一直回避自己的心意呢?
在前往萨克森的路上他以为自己迷恋的不过只是从前一心顺着自己的希尔德,可是当再一次见到他时他才发现原来不是的。就像刚才希尔德布兰说的那样,过去、现在、将来,他大概一直都无法从这个迷障中逃离。
因为在这世上再也没有人和他有过那样亲密的过往,得到过他那样深的信任,就连唯一存活的亲人都被他不自觉地摒弃在心墙之外。以后估计也不会有人敢像希尔德布兰那样强横暴烈地对待自己,大逆不道的罪名不是谁都有胆量经受的。
不过假如要他和希尔德布兰彻底决裂,狠下心来还是可以做到的,在他靠近自己的时候一刀过去,一刀不行两刀,两刀不行就三刀,这样下来就算不死也会成为仇敌。
只是,凭什么?凭什么他这个皇帝要当得这么憋屈?!
“亨利,外面冷,你该进来了。”突如其来的低沉嗓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亨利顶着冻得通红的鼻尖回头,眨了眨酸涩的双眼:“……希尔德布兰,三个条件,你只要应下其中一个,朕就答应你。”
希尔德布兰朝他伸出手:“过来。”
亨利站在原地不动:“怎么样?”
“你说。”希尔德布兰拿他没有办法,在这关键时候他自然不会再去冒昧地做什么,当即只想着速战速决。
“第一,放弃教皇之位。”亨利垂下眼,他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
不想希尔德布兰却没有立时否决,而是认真思索了一会儿才说:“第二呢?”
“第二,让朕上一次。”亨利扯开一个略带恶意的笑容,“这可比第一点简单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