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雪……
绵绵飞花……漫天起舞……
热城,一片冰天雪地。
午夜,万物悄然寂静,静静飘落的雪片落在已积了厚厚一层白雪的地上,扑扑簌簌的轻响……
「哗……」掀起的帐帘,带著上面膨松的积雪,纷纷抖落下来,佑赫带著一身的碎雪快速躲进帐篷。
好暖和……
一尺多高的脚桌上摆著已快燃到尽头的残烛,以及一边闪著火星的炭火,昏黄微弱的光亮将铺满毛毯、巴掌大的小空间烘托得格外的舒适温馨,特别是……对他这样刚刚从外面回来,又特别怕冷的人来说。
他迫不急待的脱掉了大衣,褪了鞋子,抬眼触及那蜷缩在角落里的小小身影,不由愣住了。
胜皓……
又在等他吗?
像每晚回来时看到的一样,那人儿连衣服都没换,只裹著一条毯子,就这样随随便便的歪在一边睡著了……
早告诉他不要等他了,这两天他和秦暮他们有要事商量,常要耗到早上也算是稀松平常。而他,每晚每晚,仍然把他的话当耳边风,固执的不肯去睡,直到他回来……
第一次……这么多年……早已习惯单独一人的生活,第一次,回帐时会有人在等……给他留著烛光……
残酷的沙场,严肃的军纪,如此情景根本是荒谬,若是平常,他一定也会这样以为,可是此刻,他的心里却控制不住的一暖,甚至产生了某种……类似感动的情绪……
之后他其实也不止一次问自己,当初为什么会救他,明明知道那一刀致命的威力……
他不能相信……自己竟然不要命的去护一个娼妓!!
一定有什么原因!可是他却始终找不到答案,只知道,生死一线,那人儿忽然扑到自己身前,跟著刀光一闪,他连想的时间也没有,本能的就硬转过身,将他护到了怀里……
他猜那一瞬间他一定是有些神志不清了,才会做出这种不要命的疯狂举动……
可是莫非连他也神志不清了?能够单枪匹马的跑到这里来,证明他已经有足够的能力和机会逃走,逃回南殷,怎么会偏偏折到他这里来……只为了通知他敌人还有埋伏吗……看来他不是胆大得不怕死,就是脑子有问题。
干嘛对他这么死心塌地?之前如果这样还情有可原,他会以为他是想少受些罪故意讨好巴结他,让他有理由维持著对他的厌恶,说服自己忽略那每每升起一点的疼惜和迷恋……
然而现在,他怀里依稀还留著那时他扑进来的温度,那不断涌出的泪水烫热他的心……他仍然记得,那半个多月受伤的日子里,这人儿是怎样不眠不休的日夜守在床榻旁,辛苦忙碌的端茶倒水的伺候……受伤的是他,他却比他睡得更少。内伤刚刚发作的几天里,偶尔夜里被剧烈的疼痛痛醒,总能发现他跪在他的身旁,低低的为他祈祷……认真虔诚的身影在一片昏暗中显得格外的圣洁……
他听见了,他其实什么都听见了……他的祈祷……愿意承受任何痛苦以换来他无恙的祈祷和乞求……让他的眼眶发酸,有一种想一把将他搂进怀里的冲动……
他仍然记得,那时他的手伤了筋骨,使不出一点力气。他替他记下脑海中一闪而过的计谋,帮他更衣,一口一口的喂他吃饭、红著脸给他换药净身,略显急促的细碎呼吸热热的吹在他的胸膛上,柔软顺滑的金发偶尔扫过他的肌肤,让他几次几乎把持不住自己……
短短的十几天时间,那人儿无微不至细致的照料,已经出乎意料的容易的养成了他的习惯,让他越来越习惯他的照顾,习惯上他日日夜夜的陪伴,一睁眼就看见他在身旁,理所当然的奢侈著他的关心和温柔……却也让他,再也无法支持冷漠的面具,像以往那样,说出讽刺拒绝的话,肆意的伤害脆弱的他……
紧紧握著大衣口袋的突起,佑赫慢慢蹲下身靠近那张熟睡的脸蛋,那些恼人的金发几乎全遮住了小小的圆脸,只露出可爱的下唇,微微的撇著,引诱著人有一亲芳泽的欲望……
他伸出手指轻轻拨开碍事的发丝,这小东西显然累坏了,睡得很熟,不似之前,他最轻微的申吟声都能够惊醒他。
庆幸,自己幸好在战前怕被弄丢,把那块血玉放在了口袋里,不然……
真是可笑,那天晚上,他确是把那块东西像垃圾一样扔了出去,然而第二天,他却像个傻子一样,翻遍整个花园又将它捡了回来……还真的把它带在身边……
他嘲笑秦暮被私情迷了理智,变成白痴,可是他却比他更蠢一百倍!将个不值钱的碎玉像宝似的藏著,还小心翼翼的生怕被别人看到……
幸好,出征的时候没将它挂在脖子上,不然的话,那日被他脱光了衣服,不是什么都曝光了!
他已经做了太多不可思议的蠢事,只有这件事,死也不能让他知道……不然他颜面何存……
想到第一次被他脱掉衣服,他的脑子中竟无法自控的显现之后几次他给他净身的情景……
那双白细的手熟练的解著他腰间的带子,却因为渐渐敞开的衣领和裤腰变得慌乱无措……
不该这样的,不是吗?这双手,已经不知道脱过多少人的衣服,在他身上,竟会显得如此生涩……生涩得……让他轻易就被挑起了欲火,要不是重伤在身,他已不知将他压倒了多少次……
他从来都是冷淡得清心寡欲的人,只有面对他,他傲人的定力变得越来越微不足道……
就像此刻,看著他微皱著眉似乎并不很安稳的睡脸,他的脑中,却想著完全与之不相干的东西……
他是他的……随便他怎么对待都是理所当然……
随便怎么对待……任他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