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他已经再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只要他平安的回来就好。兵战沙场,生死一线,比他的处境更危险十分,他看到彰夫人每日念经求佛的、食不下咽的苦心,他从陈伯的口里也知道,边境此时一触即发的危机,他已经……没那么多心思顾及自己了,只盼著,战争能快些结束,让他能安安全全的回来,就算……他被砍头也无所谓。
他们的命不同。他的命,是何等尊贵,他一介小小的贱民,不懂得考虑整个国家的安危,他只知道,佑赫的生死,牵动著整个彰府的悲欢。彰老爷、夫人、陈伯……彰府上上下下,会悲痛得崩溃……而他的生死,不会有任何人在意,也不会有任何人……为他难过哭泣……
这样的话,不如他死……
不如他死……
他开始每日每日的期盼著他的家书,独自在后院,听到陈伯又一次欢呼而悄悄的嘘气,庆幸他仍然安然无恙。他曾偷偷的将他寄回的信拿到屋里看,才发现,信里……没他……
他从不曾在信里提过他,就算是敷衍的,也没有……
一封封的来信,提及战况的进展,关照著老爷、夫人、甚至陈伯……唯独没有他……久而久之连彰氏夫妇都为之疑惑。他也只有强笑著为他圆场,说是他身负君命,国事当头,不会顾及儿女情长……
同样的话,说多了他都嫌烦,只有在他来信的时候,慌称身体不适避过这难堪的一刻,独自在屋里,竖起耳朵关注著外面的一举一动,担心著他的安危。
佑赫……
「佑……呃--」掀开帐帘才要进来的秦暮,差一点被迎面飞来的纸团打个正著。
「又写家书呐?你还真是孝顺~~」扬手将飞向自己面门的纸团接住,漫不经心的展开,他一边走一边轻笑著调侃他。这老友真是难得的孝子啊,每次打完仗都会正正经经的通报家里,怕是惹他老娘担心哭泣。
「外面有什么状况吗?」一把抢过秦暮手中已经展开却还来不及看的信纸,重新将它揉成一团扔到已攒了三四个同样废纸的筐里。
「喂……」有些恼怒的秦暮呆呆的望著自己空空的双手,不满的哼出一声。但随即,那微撇的红唇向上弯成暧昧的邪笑,吐出令人不爽的得意语气,「哈,我看到了~~」将靴子踢掉,他盘腿坐到佑赫身边,随意的向后靠在挂满柔软毛毯的帐篷壁上。
「想问他好不好就直说嘛,你还在犹豫什么?!」直不够爽快,这可不是他认识的佑赫,优柔寡断的像个娘儿们!一点也没有以往的果断坚决。
「你闭嘴,秦暮!」狠狠的瞪了眼前这个吊儿郎当的纨夸子弟一眼,佑赫顺手将笔撂在小桌上,反正他也正不知道怎么往下写,不如先扔到一边。
「喂,说真的,佑,你真的一点也不担心他被发现?」他也逃避得够久的了!该面对现实了!
「哼,他早一天被发现,就早一天省了我的麻烦。」他违心的说著,挑起毫不在意的冷笑,却被秦暮眼中的了悟和同情轻易的激起了怒火。
「怎么,秦,你这么迫不急待的想要他?好吧,这次打完回去我就把他给你。」
「你够了吧?!!」秦暮实在忍无可忍的一把揪起佑赫的衣领,将他隔著桌子拽到自己面前,「你到底还要装到什么时候?明明在乎得不得了,还硬装什么清高!哼,可笑,我们最尊贵的彰大将军,原来也不过是个懦夫罢了,你……」
一拳挥掉了秦暮接下来要说的话,他来不及躲就被打得单膝跪在了地毯上。
「秦暮,你什么都不懂就给我闭嘴!」佑赫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拳,含怒的语气已经透著冰冷。
「我不懂?哈--」秦暮怒极反笑的眯起眼,以手背狠狠的拭去唇边渗出的血丝,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对,我没你那么冷酷!也没你那么虚假,明明就是喜欢人家也没胆讲!喔~~对了,我忘了,你不是没胆讲,是不屑,对吧?一个低贱的娼妓,哪比得上你高贵,你怎么会喜欢他呢?简直就是有辱你的身份。彰佑赫,你行!算你傲!……你傲就不要写出这种可笑的信啊!!我告诉你,我最讨厌你这种虚伪的人!」扬手将刚刚从纸筐里抓出的废纸团全拽到他脸上,秦暮趁著佑赫被飞舞的纸团遮住视线的正当奋力的回以一拳,将他同样打倒在地。
「该死!秦暮你不要自以为是了!」不是那样的,不是!!秦暮犀利的话,句句像针一样蜇著他的心,撕扯著他的理智。眼前散开的信纸,每张都写著--
「娘,胜浩她怎么样了……」
胜浩他怎么样了……
他怎么会不想著他?!他走的时候,他还因为前夜的折腾发著低烧,昏睡在床上……他怎么会……不惦记著他……
他又怎么会不想写信问问他现在过得好不好?!
但是他行吗?写出的信通通被扔到废纸筐里。他不敢寄,怕收到母亲的回信,说他过得不好,说他哪里又病了,说他被发现了身份……那样的话,他还能安心呆在这里吗?他怕自己忍受不了,等待不了,立刻就抛下这里的一切赶回家……
他是懦弱,秦暮说的一点也不错,所以他才会恼羞成怒,无法自控的对他大打出手。
他知道,他在他身上放了太多的心思……多得他自己都害怕。他装著不在意他,肆意的折磨羞辱他,却又无法阻止自己事后心疼后悔的情绪。他以为,半年的出征在外,他就会将他忘得一干二净,直到如他的愿了,离城了,见不到他了,直到如今事已隔两个月,他仍然……无法将脑中他的痕迹抹去一丝半毫。
白天他仍是那个人人敬畏服从的大将军,到了夜晚,他却不自觉的幻想著每一次和他肌肤相亲的感觉,比他所唾弃的嫖客更肮脏的沦落为欲望的奴隶,沉浸在旖旎淫乱的梦境中,在他的身体里解放,熔化……幻想著那交缠住他的雪白柔软的身子、放荡的吟叫,引人发狂的可爱脸蛋,然后忍受著欲望的折磨,夜夜无法成眠,身体疼痛著叫嚣著渴望发泄,直到天亮……他从来不是这么纵欲的人,只有对他……他竟然克制不了自己的冲动!
想见他!
想占有他……疯狂的要他……永无止境……
「彰佑赫,我看你是欲求不满!!」
秦暮冷嘲热讽的一句话重重的打击了佑赫,他一拳打在秦暮的胃上,任他痛苦的靠在自己身上滑落到地面。
「哼,戳到你的痛处你就不爽了?!」咬著牙仍然不知死活的说著激怒他的话,秦暮痛得蜷成一团,以手死死的压著疼痛的部位,「有种你就再打啊,我看你也就这么点能耐了!有本事你就……」
「住嘴,秦暮!别逼我……别逼我!」
「逼你?我哪有这个本事?你现在是自己在逼自己!干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