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急促地喘息起来,愈是惊慌害怕,脑内的思路却愈是清晰。
第一次在贼人的肩膀上留下伤痕那日,大哥身上恰好涂有遮住伤疤的面脂;
贼人夜夜来犯,而恰好每次大哥出门办事不在府中时,那男人便不会夜袭;
扬州之行的那日,大哥在睡梦中发出的低沉呻吟,与夜晚那贼人无意泄露出的本音一模一样;
而大哥的五官眉眼摸上去,与贼人亦几无二致……
再加上现下大哥嘴上的齿痕、手臂上的抓痕,又思及先前发痘疹时做的那个春梦……他可没忘了,醒来后自己前胸两颗乳头肿得比梦中更要吓人!
“若是大哥曾欺侮过你,让你受了千般万般的委屈,你可还会喜欢我……”
那天,顾擎无来由的一句沉吟犹自回荡于脑海中。
叶茗欢脑内的一根弦骤然绷紧,嗡嗡作响。
所有蛛丝马迹、草蛇灰线从记忆中被一一搜寻出来,汇集在一道,刷啦啦地一齐在脑中炸开!
嘣——
“呵呵……”
“顾擎,你真是我的……好大哥!”
作者有话说:掉马啦!!!!
☆、(33)
晌午时分,外边日头正高。
叶茗欢将喝空的药碗放进托盘里,踏雪拿着走了出去。半晌又匆匆跑回来,急急道:“少爷,您怎么让人把大少爷拦在门外呀!”
“没什么。”叶茗欢眼睛也懒待抬一抬。
过了会儿,寻梅推开了虚掩的门,探进半个脑袋来,“少爷,大少爷进来了。”
“你们去招呼他,跟他说我乏了,睡下了,莫打搅我休息。”
说罢,薄被一掀,闷头睡死。
那头顾擎吃了个闭门羹,却也没执意打扰叶茗欢,在香梅院内走了走,便又回去处理事务了。
晚些时候,顾擎派人到香梅院让叶茗欢过来一道用晚膳,等了许久,最后却只见踏雪唯唯诺诺地前来,推说小少爷已吃过了,就不来了。
顾擎眯了眯眼,淡淡道一句:“知道了。”
转眼又是几日过去,恰好顾擎从邻城办事回来,路上得了件有趣的小玩意儿,头一下就想到了叶茗欢。才回长安,就往弟弟院子里跑,不承想扑了个空,才道这个时候叶茗欢是去了学堂。
好容易等到他下了学,左等右等也没等来人。那头的叶茗欢早与沈公子到朱雀大街玩儿去了。
顾擎无奈,只得派了两名暗卫跟着,又让寻梅出去寻人,让小少爷务必在天黑前回府。戌时,顾擎公事理毕,见天不知何时已经擦黑,再去找叶茗欢时,又被告知他顽累了,早早已歇下。
男人便在他房门外怔怔站了半宿,直到夜深霜露重重,才披着夜色回了松涛院。
明明同在一个屋檐下,却半月见不着人影,顾擎苦笑着摇了摇头,自然心知肚明叶茗欢是什么意思。
正出神间,贴身侍卫走了进来,面色凝重地抱拳,“将军。”
顾擎本缱绻流连的眼神倏尔凌厉起来,默默起身,摆了摆手:“进来说。”
五月初五这日正是端午,长安各地官员大户都往叶府送了不少好礼。顾擎挑出些极好的让人送往风荷院,二姨娘的住处,另拎了些粽子糕点、并一些珍奇玩物,亲自带着走了一趟香梅院。
此时,香梅院内的海棠全开了,入眼便是一片花涛香海。
庭院的青石砖上锦重重地落了好些海棠花瓣,随着顾擎的脚步,扬起的衣袂将那各色花瓣带起,飞旋着又飘远。
叶茗欢甫一回头,瞧见的便是自家大哥踏花而来的形景。
少年微怔一瞬,而后毫不在意地回过头来,继续抱着陶瓷石臼,一下一下地用小杵舂碎花瓣,好让踏雪寻梅拿去,与各色香料制成胭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