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说快也快,没多久打完针,闻延身上的裤子也被体温烘干了。早上六点多,街上冷得厉害。刚步出医院的宴禹冻得一哆嗦,再斜眼一瞅身上只裹了件浴袍的闻延,心底佩服这人身体素质太好。
开车在街上转了圈,找了间开了门的饭店,闻延拿着菜单看了眼,问他有没什么不吃。宴禹不是很有精神地摇了摇头,闻延便自己决定,拍板后叫来老板点了单。等饭菜上了桌,热腾腾的骨头粥加几碟开胃小菜,这让本打算沾几口,回去好好睡一觉的宴禹被气味勾起了兴致,喝了两大碗下去,身体都暖了。
他饱了以后闻延还在吃,动作快速且优雅。宴禹觉得,如果他连一个人的吃相都很满意,那么他对这个人可以算相当满意了。
支着下巴打量了会闻延,手机就响了。他接起,那头是有些迷糊的程楚。程楚问他昨晚去哪了,没打声招呼就不见了人,打电话还不接。宴禹抬眼看着对面闻延,闻延回他一疑问眼神,他摇了摇头,对着话筒说:“半夜发烧了,刚从医院出来。”
程楚在那边尖叫出声,没等宴禹回神,就听见程楚颤抖着声问道:“宴宴,你被闻延搞进医院了?”
宴禹哭笑不得,他现在能确定,程楚是知道昨晚闻延和他一个房,如今打电话过来不过探探虚实。
他想了想,他应该解释一下。但是这话该怎么说,才不会越解释越像掩饰,目前他还想不出来。于是懒得说,就挂了电话。
闻延放下筷子,拿纸擦嘴。宴禹看了看手机,再抬眼问闻延:“你昨晚怎么会在我房间?”
闻延好像也不太清楚,只答喝醉,半夜醒来就发现宴禹在旁边。
宴禹叹了口气,有些头疼,他开口道:“应该是故意把你扔进来的,可能会有些人来八卦,你别在意。”
闻延那边电话也响了,他看也不看地挂了电话:“那些无所谓,走,我送你回家。”
宴禹状态不好,拿手机开了导航给闻延以后,就在副驾座上睡了。也不知睡了多久,他做了个梦。还是那个梦,瓢泼大雨,铁锈的味道,电视机失去信号后尖锐的嘶鸣声,强烈的耳鸣逼迫地他几乎喘不过气,直到一道惊雷落下,宴禹猛地睁开眼。
车里很安静,车外却下起了雨,玻璃窗上水珠扭曲了景色,一颗接一颗下坠。梦中绝望的味道在清醒的时,也未完全散去。像是透过雨的气息,昏暗的车内,将幻境与现实衔接在一起。
直到淡淡烧焦的尼古丁味传到鼻尖,宴禹才恍然回神。他发现车子已经停了下来,但却不是在他家楼下。见他醒来,闻延将咬得些许湿润的烟嘴递到他唇边,宴禹就着他的手深吸一口,身上紧绷的肌肉一寸一里伴着烟的味道,渐渐松开。
直到开口,宴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失了调,好半天,才勉强发声道:“这是哪?”
闻延开了窗,湿润的风夹杂雨滴灌进车里,他往外头看了看:“前面出车祸,我们给堵半道上了。”
宴禹揉了揉酸疼的晴明穴,叹了口气。他声音沉沉,情绪低落。闻延将剩下半截烟给了他,说了声抱歉,雨太大,没办法开窗,又想抽根烟提神。
宴禹反应过来,闻延是对车内抽烟这事。其实他能理解,闻延到底不是超人,生日宴疯了一晚,再陪他熬了一夜,如今还遇上堵车,肯定累了。
但是因此特意道歉,这让他有点意外。毕竟闻延人称闻爷,他以为作风也会粗狂不羁,结果接触下来,却是个心细的男人。想着他也就问了,他问:“为什么都叫你闻爷?”
闻延单手随意搁在方向盘上,另手拿水瓶喝水,喉结上下滑动吞咽。颤动位置附近的皮肤还沾着暧昧红痕,大概是他弄出来的,有些地方还浮现细小血点。 正盯着这人脖子出神,就听见闻延答他:“玩过一次主奴,那奴喊我爷,后来他们闹着玩,就都这么喊。”
宴禹颇感新鲜,却也不意外。闻延这身材和气场,玩了也不稀奇。但他分析到刚刚那段话里,闻延只玩过一次,看来是不喜欢。虽然宴禹在床上也爱弄些花样,但那也是为了做起来爽。真正bdsm,他还没试过。
看出宴禹脸上好奇,闻延探手朝他脸上摸来。宴禹瞳孔微颤,终究没躲。任凭那手糅杂烟草味道,落在了他后颈上。他的脉搏弹动着,被压在这男人的手指下。顺着血管的方向,有些湿润的指腹在上面流连出一串看不见的湿意,像是沾染着主人的气味,钻进他毛孔里,最终,热度停在他微薄耳垂上。
他听见闻延再一次说:“打个耳洞吧,我为你挑好了耳钉。”
第9章
宴禹沉默不过三秒,就抬手隔开闻延掌控欲十足的右手。他望向前方开始走动的车流,打破暧昧气氛地开了口:“该走了。”
闻延依言挂档前行,车子缓慢驶向前方,这时候宴禹问道:“你三番两次让我打耳洞,是什么恶趣味,我不玩bdsm。”
他侧眼看闻延的脸,看他鼻梁挺直,唇角微勾,只一副轻松模样。他有心追究一个答案,是bdsm圈的玩法,还是他打了耳洞后像什么人,又或者有更深原因?浮想翩翩,心思复杂,一切却截然而止,只因闻延的回答,他说:“觉得会好看。”
哈?许是他过于诧异的声音闹了笑话,闻延似笑非笑斜来一言,意味深长道:“不然你以为?我是觉得,你耳垂生得好看,这和我觉得人手指好看,适合戴戒指一个道理。”
这答案与其说敷衍,更像无厘头,还显得想上许多的他自作多情。他好笑地后仰身体,放松地任由自己陷入座椅上:“看来你的耳钉一定物有所值。”
闻延专心看着前方:“你会喜欢。”
这么笃定?带着几分好奇,他确实考虑了去打个耳洞。但这想法只是淡淡掠过,毕竟对闻延的感觉还没到能为他在身上留个独属于这个人痕迹。虽然耳洞并不属于非常明显的痕迹,但足够以后摸到这个耳洞,都能想起这个人,和纹身一样。所以宴禹特别奇怪那种,谈恋爱时会把对象名字纹在自己身上的人。
也许他们冲动的时候,是真的想过一辈子。只是架不住这走上一辈子的路种种波折,最终只能亲手洗去这曾经爱意的证明,徒留一道丑陋碍眼的疤口,如同那份结束后,恨不得这辈子都不愿记起的爱情。看上一眼,都徒留后悔厌恶。
也不知道,闻延为了宣哲又留下了什么,在身上携带一辈子,还能让闻延在分手后急不可待自暴自弃,找人约炮。宴禹不认为这是因为闻延憋久了,或是管不住下半身。与其说是放浪不羁,更不如说是一种自我折磨。一个浪子的真心,别的不说,能掏出来,也是带着满是血的真心。
认真这个玩意最不能碰,浪子的认真,甭管期限,爱上的时候,陷得比谁都深。
他听说,是宣哲甩得闻延。这让他更笃定,怕是闻延打碎了牙往嘴里咽,面上风光,心里究竟如何,怕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宴禹再细思和闻延相处下来的一些细节,越想越觉得自己猜的十之八九,不由为闻延点了根蜡。车子行驶了半个小时,终于到他家楼底。
闻延跟着他下车,将钥匙抛给宴禹,抬眼打量这栋楼,表情有些怪,他问宴禹:“你在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