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年轻的王储同一个黑衣侍卫潜入凤国王室祭祀必至的寺庙,看着他们威逼利诱买通了一个小和尚,看着他们交给小和尚两只西域才有的白色珍禽——两只有着长长尾羽的大鸟,又看着路萧取出一把特制火铳——那是王室独有的,用以燃放焰火的工具。
那一日,凤二踏入寺庙门槛,天边火凤飞过,留下一道绚丽红焰。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只有天心敏锐地认出,那所谓的凤凰,实则是被火光笼罩,方显得好似金色。
“你怎么知道……我就是王储?”
“这倒并不难猜。那把火铳上刻着楚国王室的标志——虎头。殿下眉宇间气度不凡,举止尊贵,一看便知不是普通人。再加之楚国王室目前在您这个年纪的,也就殿下一个人……”
“我真是佩服殿下用心良苦。”天心有些试探的意味观察着路萧:“殿下是晓得,凤二王子回国必会显得突兀,甚至引起曾上了战场的士兵及家属不满,这才用了这种小把戏,非但打消了百姓的怀疑,更叫凤二殿下得到不少百姓的敬畏和爱戴……”
事情被拆穿,路萧先是震惊,而后眸色渐渐暗下来。
他从未料到会有人撞破了他做的手脚,而这个人一旦把它揭露出来,对凤二会是极大的不利……
天心说着说着,察觉到了路萧的杀意,吓了一跳,忙道:“殿下不要担心,凤二殿下这两年……也算对我有恩,我不会做对他不利的事。”
娘呀,王储的眼神好可怕。一说出凤二归国引来凤凰是假的,他就好像打算对他这知情者下杀手。
天心又想起自己曾经偷偷窥见过凤二自渎时浪叫着路萧的名字。果然是一对儿啊,他暗搓搓地想。
但他当然不会好心地把这两人的心意传达给他们彼此。他巴不得凤二一直蠢下去,他才能一直留在凤二身边,直到拿到他想要的东西。
路萧看他表情诚恳,眼神慢慢正常了些。对于天心一长串话,他没有什么表示,只垂下眼睛,不动声色道:“看来公子一人走南闯北,的确见识不少。”
“那倒是。”天心是有几分自恋的人,一被夸奖,尾巴就翘起来。
“那想必,”他目光骤然锐利起来,“公子一定知道当今武林排名第一的——沿风吧?”
“你说天心去找他?”凤二眉头一皱,“做了什么?”
“这……奴不晓得啊。”小仆摇摇头,“一开始天心公子便令我出来了。之后……之后两人似乎谈得挺开心的,我再进去时,天心公子还在喂公子喝药。”
交谈甚欢?天心还喂他服药?
凤二怀着满肚子疑惑等到用晚膳时,天心施施然回到寝帐。
“你今日……见了他?”凤二一边夹菜,一边状似无意地问道。
天心瞥他一眼:“殿下不高兴?”
“没有。”凤二咳了一声,“只是一来他身份特殊,二来又成日死气沉沉的没什么意思……”
“是么?”天心眨了眨眼睛,心里暗笑,“天心倒觉得,同王储殿下谈话非常有趣。看得出,王储殿下也是博闻强知之人。”
凤二拿着执箸的手一顿,不知为何有些不快。
他当然知道。从前他不理路萧,路萧也能一个人侃侃而谈老半天,从天上聊到地下逗他开心。他那时虽面上没有反应,其实……还是愿意听的。可是再见面以后,路萧就变得沉默寡言。
虽然凤二知道两人如今立场敌对,但是……但是……那个人同天心都能聊得那么开心,在他面前就一句话也不说,总有些说不过去吧……
凤二闷闷不乐了一整天,第二天还是坐不住了,一处理完军务便想出去走走。脚上像有意识似的,走着走着,就来到了路萧现在住的帐篷前。
门口守的侍卫看见他,吓了一跳,他连忙打了个手势,阻止两人发出动静。
走至帐门外,听着里面的声音。他安慰自己,不是他要来的,不知怎么回事就走到这里了。
然后他听到了路萧的声音,胸腔里的心脏突然跳动得剧烈。
营帐内,小仆正给路萧剥着栗子。
路萧肩胛有伤不大能使力,因此哪怕是一些很简单的事情也得依靠小仆。他素来是个不太爱使唤仆人做事的主子,加上小仆并不是他自己的仆人,因着他有伤才不得已来照顾他一个战俘,所以总觉过意不去。
他一边看着小仆剥栗子,一边同小仆聊天:“这些,你都是哪里寻来的?”
“这是前两日我家人来军营看望我,给我带来的。”小仆笑得很朴实,“公子总是吃不下东西,我想着栗子既容易下口,又多少能果腹,便都带给公子吃了。”
路萧听着很感动,抬起头,真心实意道:“多谢你,这么为我着想。”
“公子真是折煞我了。来,公子吃一个。”
路萧的声音温柔又磁性,好听极了。凤二心里痒痒的,忍不住将帐帘掀开一点,朝里看去。
小仆正剥好了一个栗子,喂到路萧口中。路萧就着他的手吃下栗子,唇红齿白的俊美青年,吃东西都非常赏心悦目。
最刺激凤二的,是路萧脸上的笑意。